透過了,接下來就要進行高解析度配對,那費用可就高了,是一定要自費的,我知道這種事情在醫院裡很平常,蔡阿姨她們家經濟也不寬裕,想佔點公費醫療的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沒有多說什麼,就拉著舒曉羽去了驗血視窗,本來抽血是件很平常的事,我們單位每年體檢都是要抽的,但這回我卻完完全全是屬於陪綁性質,抽了也是白抽,護士將針頭扎進我的靜脈時,我心裡雖覺得有些冤,但也有些為愛獻身的意思在裡面,所以也沒覺出痛來。
蔡阿姨和路笑含一直陪著我們,等我們抽完了血,路笑含就對我說,她馬上要去找她大伯,讓他盯著趕緊將檢驗結果弄出來,早一點知道也好,我用棉球壓著手臂上被針戳出的那個小洞,扭頭對舒曉羽說:“完事了,我們先回去吧。”舒曉羽聽了就責怪我說:“你這人就是缺心眼,既然都到了醫院,我們應該去看一下路叔叔呀。”我和蔡阿姨她們聽了都一楞,我心想,終於來了,這不可避免的、如同宿命般的會面終於還是在這一刻悄悄地到來了,我能想象出會面的情形一定是平常而客氣的,不明就裡的人不會覺得有些許異常,就連路鎮和舒曉羽也不會有什麼異常,但是在我們旁觀的知情人心中,一定會風生水起,波濤洶湧,而且一定會久久地難以平靜,我暗暗地嘆了口氣,說:“我真是糊塗了,應該去看一下,蔡阿姨,我們走吧。”蔡阿姨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舒曉羽,嘴角微微牽動著說:“曉羽真是客氣又懂事,阿姨謝謝你,也替老路謝謝你。”邊上的路笑含低下了頭,說:“那我就不陪你們去了,我還要去找我大伯去,熱愛哥,曉羽姐姐,謝謝你們了。”
去病房要穿過門診大樓和病房大樓之間長長的過道,要擠進人滿為患的電梯一層停一層地上到15樓,聽著舒曉羽的高跟鞋在病區走廊光滑的地板上發出的那清脆而蘊涵著迴音的扣擊聲,我彷彿覺得我們在這段路上已經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恍然之間一晃就是二十幾個年頭了。
雖然我從沒見過路鎮,但我還是能從病房裡的六個病人中間一眼就將他辨認了出來,他正安靜地躺著接受輸液,可平躺的姿勢卻無法掩蓋他有些佝僂的身子,多年的壓抑歲月不可避免地在他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刻出了一條條深深淺淺的溝壑,而新留的、短短的頭髮也過早地顯露出與他的年紀並不特別相稱的花白。看見蔡阿姨領著我和舒曉羽過來,他掙扎著似乎想坐起來,蔡阿姨趕緊將他按住,並介紹說:“是笑含的朋友來看你了。”路鎮對我們笑了一笑,用他蒼涼的嗓音對我們說了一聲謝謝,可是他長年養成的卑微而謙恭的眼神卻讓我感到一陣夾雜著些許同情的心酸,他的人生無疑是悲哀的,二十幾年前的那次初出茅廬的瘋狂也許就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即使深深自責也無法化解的恥辱;他的人生無疑是幸運的,歷經艱難卻有一位愛著他的女人自始至終地等侯著他,希冀著在他的晚年能給他一個溫暖的家;他的人生無疑是複雜的,有四個人因為他而傷心痛苦,有三個家庭因為他而暗藏波瀾,有兩個孩子因為他而在這世上相遇,有一個男人因為他而倍受委屈。
見面的一切都沒有懸念,舒曉羽客氣地微笑著,沒有說一句話,蔡阿姨的眼睛紅紅的,和我一樣也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但那一刻在她的心中一定也和我一樣會湧出對路鎮的別樣的悲哀,雖然他與眼前的這個女孩有著本不該有的、錯誤的親情,但一脈相承的血緣已經無法抹殺,咫尺天涯,相見不識,這世間還有多少事能比這更為悲哀的呢?
就在我們打算告別的時候,路笑含忽然出現在病房門口,見了我和舒曉羽,好象有點焦急又有點歉疚地說:“曉羽姐姐,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常規血樣試管不小心被他們打碎了,恐怕你還要去挨一針,真是對不起。”我不快地說:“這醫院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試管也會弄破的。”可能是因為她父親住在這個醫院裡,而她大伯又是這個醫院的老醫生,所以路笑含一個勁地替醫院道歉,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倒是舒曉羽反過來安慰路笑含,說沒事的,我再去抽一針好了,又不痛的。舒曉羽抽完了血,蔡阿姨和路笑含還要在醫院裡忙,我們就先告辭了,我囑咐她們如果結果出來了,一定要及時通知我。然後我將舒曉羽送到了家裡,就去上班了。
這天單位裡的事情不太多,我不緊不慢地做著一個文案,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正準備去領一份盒飯,手機響了,我一看,是路笑含的,難道結果這麼快就出來了?
六十。晴天霹靂
我接起電話就問:“是笑含啊,結果出來了?配上了嗎?”電話里路笑含的聲音顯得很低沉:“熱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