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曉羽肯定是失憶了,但我這時的心態就如同將要臨刑前的死囚,知道自己死定了,但看見刑場上遠遠地走來一個人,總隱隱地希望來人會大喊一聲刀下留人,所以那些在心裡詢問了無數遍的疑問又一次湧上心頭,舒曉羽在離開我之前和我愛得難捨難分,如果不是失憶,她怎麼可能對我前後判若兩人?如果不是失憶,她的愛怎麼會象融化的冰川一樣消於無形,只留下了一點點若有若無的涓涓細流?如果不是失憶,那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的心裡究竟有什麼秘密?如果說她沒有失憶,那她肯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可這原因到底是什麼?難道是有人逼迫她威脅她?也不象啊,我孟熱愛與人無冤無仇,她舒曉羽身世清楚,如果真的在這一個月內發生了我所不能預料的事情,她不和我相認的可能之一就是怕害了我,如果是這樣,那對於深愛我的她來說,應該是儘量遠離我,可她又為什麼要搬來和我一起住?如果是誤入魔窟,也有可能是怕我知道了會接受不了,索性就假裝失憶,藉此觀察我的態度,但也沒必要一意孤行地再幹下去啊,何況我都已經表明了我不在乎的態度,難道她不敢相信?難道她要破罐子破摔給我看?難道她會這麼認為,當她變成了碎片而我依然還愛著她,才能說明我是真的愛她,真的是不在乎?這邏輯也太荒謬了吧?一時間,我的腦袋裡又糊成一片,各種猜想解釋均漏洞百出,我實在是搞不懂她,什麼時候能讓我有明白的一天呢?
傍晚的陽光弱弱地照著小區裡的一草一木,幾個放學的孩子在路邊打鬧,一個小球斜斜地飛起,我的目光無意識地跟蹤著小球的軌跡,突然,我發現了自家的陽臺,在陽臺的晾衣杆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白色的襪子和深色調的內褲!我定定地看著,這是我的,全是我的!是我積累了整整半個月的、散發著異味的、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上一眼的襪子和內褲!那一瞬間我的耳朵裡嗡嗡作響,我的心跳得象密集的鼓點,我感覺到了久違的甜蜜,我意識到了愛從來就不曾遠離!我激動地衝進單元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樓梯,我希望我原先的判斷是錯的,她並沒有失憶,我希望她已經和黃家文相認,藉機下了臺,等黃家文走後就向我傾訴這一個月的酸甜苦辣,向我道出她落入風塵的原委,那一刻我多麼渴望能擁她入懷,讓我感受失而復得的溫存,讓我去撫慰她受傷的心靈!
到了家門口,門虛掩著,我就聽見黃家文在說:“熱愛在單位裡跟我吹了一整天,說他找了個漂亮MM合住,所以一下班我就和他一起回來看看先。”舒曉羽咯咯笑著說:“這下讓你失望了吧,一看之下原來是個醜八怪MM。”黃家文這會兒倒是挺會說話:“如果你是醜八怪的話,那中國古代四大美女就要改叫四大丑女了,好人就要改叫惡人了,說一樣東西好吃就要改說難吃了,反正什麼都要顛倒過來說了。”我笑著推開了門,說:“好你個黃家文,我一個不注意,你竟敢泡我家的美女。”
見我進來,舒曉羽就問:“你的車修好了?”我一怔,什麼意思?正疑惑著不知如何回答,黃家文在邊上說:“這麼快就修好了?你小子是不放心我先上來吧?老孟啊,說實話,我和小舒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好象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我心下雪亮,不管舒曉羽是真忘還是假忘,反正她沒有認黃家文,於是黃家文被迫借勢下坡,裝做專程登門來看美女,搪塞了她一番,我有些失望,她還是沒有揭破,我心裡面都覺得自己快瘋了,但表面上還是笑嘻嘻地說:“你別和她套近乎,什麼好象認識了很久似的,曉羽,他是見誰都這麼說,你可千萬別上當啊。”我想,假如舒曉羽心知肚明,那她心裡一定在暗暗笑話我和黃家文演的這一出,就聽舒曉羽笑著說:“我上什麼當啊?你別橫插一槓子來損小黃,我才不上你的當呢,小黃說得一點也沒錯,我也覺得他很面熟,小黃啊,我們是不是以前真的見過?”黃家文一聽之下有點蒙了,對舒曉羽說:“是啊,可能是見過,說不定還是網友呢,你經常上什麼網啊?有沒有參加過網友聚會?”舒曉羽瞟了我一眼,對黃家文說:“我是菜鳥哎,從來沒參加過網友聚會,一定很好玩吧?下回你帶我去好不好?”黃家文疑惑地看看我,說:“好啊,只是不知道老孟同不同意。”舒曉羽白了白我,說:“我只是租他的房子住,又不是要賣他的房子,要他同意幹什麼?我想和誰出門他管得了嗎?”小黃聽了有點尷尬地看著我,不知道說什麼,他們的這幾句對答,更弄得我糊塗了,這舒曉羽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如果她沒失憶,那她又不是不知道黃家文對她的暗戀,也不是不知道黃家文的天真,她這麼說,不是明擺著害他嗎?除非只有一種可能,她不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