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已經起來有一會了,正坐在那裡等著丫鬟們擺飯,見眾人進來請安,揮揮手免禮就讓大家坐了。說了兩句閒話,秦氏就衝老太太笑著說道:“媳婦昨日將自己和瑾丫頭院子裡人梳理一番,打發了幾個不好好做事的出去,今日來跟您稟報一聲,並請您的示下,府裡許多地方也有不聽話的人,憊懶慣了不服管束,您看能不能懲治一些太過分的,整肅一下風氣?”
藍老太太就著丫鬟的手喝了一口香茶,和緩道:“你想的不錯,若你不提,我還要跟你說說這事。近年來我精神不濟,好多事都不管了,你弟媳婦東西照看兩府也顧不過來,難免下人偷懶不好好幹活,這倒在其次,尤其是有那愛鬧事愛嚼舌頭的人,越發讓府裡烏煙瘴氣了,你既有這心,就好好整治一下,有什麼顧不到的讓錢嬤嬤她們幫你照看著。”
秦氏站起來施禮:“多謝婆婆容許,媳婦定會盡心。”
如瑾倒沒想到祖母這樣痛快就答應了,且對昨日的事也沒有微詞,略微一想,推測大約是祖母對張氏的忌諱厭棄之心比她想得更深,更想讓身邊和整個府裡乾乾淨淨。
這許多年來,藍老太太對二兒子藍泯向來疼愛有加,連帶著也對張氏等人更看重一些,前些年分家的時候更是將大部分產業都劃在藍泯名下,說他不能襲爵,後代日子會比西府艱難,所以要多分一點。日常見了兩個兒子,也是對藍泯的笑臉多一些,對襲了襄國侯的大兒子就有些冷淡,讓很多以為要不是藍澤佔著長子的名分,朝廷規矩又是嫡長子享有第一的繼承權,老太太一定是希望二兒子襲爵的。
如瑾之前佈局設計張氏母女,雖能對結果推測出大概,但也摸不準叔父在祖母心中到底佔了多大的分量,若是分量太重,有藍泯的面子在,張氏也許還會挺立一段時候,她就還要另想它策。然而,祖母雷厲風行地逼著張氏卸了權,如今又如此支援清理府中奴才,如瑾便知道,張氏是張氏,藍泯是藍泯,老太太心裡頭分得清清楚楚,並沒讓感情左右了清晰的判斷。
那麼,也就是說,還可以對張氏更進一步?
敢暗地謀害她的性命,也許日後還會謀害母親,如瑾不能滿足於只讓她們卸權“養病”的結果。如瑾心中默默思量著。
午間下了學,如瑾穿過園子往梨雪居走,一路貪看園中草木花卉,不知不覺繞了許多路。經過花房的時候,見幾個丫鬟正在那裡玩耍,拿花往頭上戴著互相打扮。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嘻嘻哈哈,快樂不知愁滋味。
半開的花房門扇裡走出一個婆子,搬著一盆花出來,抬頭看見如瑾,連忙蹲身請安:“三姑娘安好。今日有興致來這邊走走?”
那幾個丫頭連忙住了玩鬧,站到一邊行禮告罪。那婆子正是董婆子,平日領著照看花房的差事,此時放下花盆就數落丫頭們:“就知道玩,姑娘來了也不招呼一聲,竟然誰都沒看見。”
如瑾笑笑:“不要緊。看她們玩的高興,我心裡也是舒坦。”
丫鬟們看如瑾態度可親,也就放鬆了許多,笑嘻嘻地站在那裡,大膽的還對董婆子吐舌頭。如瑾就問:“你們都是照看花房的麼?平日不常見著,都叫什麼名字?”
幾個丫鬟就連番報起名來,如瑾聽了,指著一個叫“蔻兒”的小丫頭說:“你這名字很好聽,是哪個字,釦子的扣,還是豆蔻的蔻?”
另一個小丫頭扮鬼臉介面:“還是叩頭的叩?”
幾個丫鬟全都笑起來,蔻兒瞪她一眼笑罵:“你才是叩頭的叩!”說完又跟如瑾道,“姑娘,奴婢是豆蔻的蔻。”
董婆子忍不住吆喝丫鬟們:“在姑娘跟前都好好的,別胡說亂鬧沒個規矩!蔻兒,回答姑娘的話先行禮,知道不?”然後向如瑾賠笑,“這是我閨女,沒在府裡當差不懂規矩,今日是來這裡找夥伴玩兒的,失禮的地方姑娘別怪罪。”
“是你女兒?看起來挺機靈的。”如瑾打量蔻兒幾眼,笑道,“正好我院子裡還缺幾個人,不知道你舍不捨得讓她過來跟著我?”
董婆子趕緊爬下磕頭:“奴婢謝姑娘大恩!這是蔻兒的福分,哪有什麼捨得不捨得,奴婢這就好好教她一些規矩,教好了給姑娘送過去。”又連忙叫蔻兒跪下磕頭。
蔻兒也沒有意外之色,笑著跪了謝恩。如瑾抬手:“起來吧,規矩倒是不必你教了,院子裡有大丫鬟帶著,帶一陣子就好。”
董婆子滿臉喜色:“那奴婢這就帶她去管事那邊回一聲,明兒就讓她進院子?”
如瑾點點頭,進花房看了一會花,挑了兩盆荷素蘭草讓送進梨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