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見秦氏情緒好轉,慢慢將自己讓品霞打聽的訊息說了出來:“父親也許早已拿定了主意。上次見到佟太守,我就覺他不是個甘心逆來順受的,想必會有一搏,卻未曾料到他會將主意打到父親身上,可嘆父親又雄心勃勃。”
秦氏道:“我雖然不如你看的書多,但伴君如伴虎這道理也算略略知道。你父親只顧著重振家業,性子又倔,腦子又不靈光,在家就能被幾個小妾唬弄,在外面想必也會被人左右,說什麼塞翁失馬,要是沾了佟家,我看是禍大於福。”
如瑾擔心的正是這個。身為女兒,她自然知道自己父親是什麼樣子的人。說起為人處世的圓滑機靈還不如叔父藍澤,又怎能去與浸淫宦海的那些人打交道,只怕這次就被佟太守誆得不輕,否則他好好一個侯爺,作甚對人家女兒做妾的事大發感慨,多半是已經起了心思藉此謀算自家前途。
卻不知,這樣的謀算是何等危險!
想起前世父親那荒唐的獲罪,不過是因為祭太祖時略有失儀,事後就被有心人扣了重重罪名,直至最後家族傾頹,人頭落地。恐怕記在史冊上,也是分外荒誕的一筆。
絕對不能讓父親起這種心思,絕對不能!
如瑾叫了青苹進來:“跟品霞說,讓她表哥盯緊了外院的事情,父親一舉一動都給我稟報清楚!父親若去見佟太守,想法子弄明白他們在談什麼。”
伺候一連幾日,如瑾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只因每次父親去和佟太守相談時,必會遣退隨從。如瑾心中擔憂越來越甚,因為父親出府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有時是去找佟太守,有時卻不知道見的是什麼人,頗為神秘。
“姑娘,去外頭走走吧,太陽快落山了,外面也不會太熱,西邊池子裡開了荷花。”青苹見如瑾總是悶悶不樂,這日飯後便勸她。
如瑾亦知此事急也急不來,索性去外面轉轉也好,於是帶了丫鬟到園子裡散心。到了荷花初綻的時節,小池塘裡半池碧綠色的蓮葉田田如蓋,紅蓮與白蓮交錯盛開,夕陽餘暉下婉約如靜女。如瑾站在碎石甬路上,看見池子對岸迴廊凸出處一角硃紅色的涼亭。
當日就是在那裡,她驟然落水,之後生了許多日的病。今生也是從那時開始的,因而再看見那亭子,不免感慨良多。現如今,亭子自然是加固防護得十分妥當,再不會有欄杆鬆散致人落水的事情發生,然而,如今面對的種種事端,又有哪件亞於落水的兇險了?
如瑾默默看了亭子一會,看著夕陽的光線漸漸從亭蓋上移開,直到那裡成了一片昏暗不清的輪廓。
“走吧。”沒有看景的心情,再好的荷花也不過草木。
繞過池塘朝前散了一會,又去花房看了看盆栽的各種花卉,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前方灰濛濛的地方出現了一盞燈籠,快速朝這邊移過來。
“可找著姑娘了!”是碧桃。之前她又去各處閒聊走動了,並不在身邊。
如瑾讓她在前引路,“告訴過你多少回了,行動間穩重一點,別老風風火火的給我丟臉。”
碧桃喘勻了氣,揮手讓另外幾個小丫鬟退後一些,這下跟在如瑾身邊低聲道:“是奴婢忙著告訴姑娘好訊息,所以心急了些。姑娘,流言的事情有眉目了,您猜是怎麼回事?”
“賣什麼關子,直說吧。”如瑾陷在為父親擔憂的情緒中,聽了這樁本是惱人的事情,反而覺得成了一種調劑。
碧桃提著燈籠,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道:“小三子挺靈透,這次也找了凌先生那些市井朋友幫忙,人多辦事快,那些人又是三教九流的很熟悉地頭,順藤摸瓜就摸出了眉目”
“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別讓姑娘著急。”青苹都忍不住催了。
碧桃哼了一聲:“說起來真讓人不敢相信,這些不著邊的流言,竟然是從咱們侯府老人那裡傳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範嬤嬤那老貨。”
青苹有點愣:“哪個範嬤嬤。”
“還有哪個,以前咱們院子裡的,姑娘的乳母啊。”
“啊?”
青苹吃驚不小,如瑾倒是如常,只微微牽了牽嘴角:“她還是這麼能幹。只是,恐怕不是為了朝我報仇這麼簡單罷。”
碧桃猛點頭:“姑娘猜得對。她呀,她最近跟香竹的娘來往可密切了。”
香竹?劉姨娘如瑾臉色一冷,就知道劉姨娘沉默安靜得太不正常,藍如琳受了那樣的委屈,她怎麼會無動於衷。
“最近市面上的流言到了什麼程度?”已經許多日過去了,如瑾覺得,行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