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聲,正跟老太太說話的藍澤臉色就是一暗,顯是被她提醒了尷尬處,不免朝秦氏剜了一眼。秦氏默不作聲喝粥,似是沒聽見也沒看見。
如瑾不去看藍如璇,卻朝董姨娘瞟了一眼,將董姨娘嚇得一個激靈,忙低頭下去給藍澤佈菜。如瑾這才收回目光,拿了面前一塊製成花瓣形狀的玫瑰月餅,笑道:“勞煩大姐姐惦記。”別的什麼也沒說,將月餅掰了一塊放到秦氏碟子裡。
藍如璇含笑說道:“妹妹別客氣,一家人原該互相惦記著。妹妹脖子上的傷可還疼麼?利刃危險,妹妹以後可別亂動那些東西,更不該往自己脖子上比劃。”
秦氏面露驚疑,轉目去看女兒。如瑾連忙朝母親一笑,搖了搖頭,低聲道,“都是小事,回去再和您細說。”
藍如璇詫異:“怎麼,看伯母這神色竟還不知道麼?哦,也難怪,那晚聽說您是昏迷著。”
如瑾朝上看了看,見老太太正和藍泯說著什麼,沒注意到這邊,父親藍澤倒是支著耳朵聽著,便道:“大姐姐提那些事做什麼,小心祖母聽見擔心,原本一點小事,姐姐何至於大驚小怪。”
藍澤立刻介面:“你們姐妹別顧著說話,多吃點。”神色之嚴厲跟言語裡的關切毫不搭調。
藍如璇一看他臉色,立時笑道:“多謝伯父關心。”然後不敢再提那晚的事。
秦氏看看她,沒多問什麼,低頭吃了幾口粥,站起來朝老太太道:“媳婦有些累,暫且不能相陪了,您老人家多多用些飯食。”
老太太知道她體弱有孕,也不留,揮手讓她下去。秦氏便離座告辭,如瑾扶了母親送她回房,臨出門時轉頭看了一眼董姨娘,無聲自去。
董姨娘就朝要跟著走的賀姨娘道:“妹妹來伺候侯爺,我許久不在太太跟前了,今日過節,且去儘儘本分。”
藍澤微微皺眉:“都去,這裡不用你們。”
賀姨娘知道他懶怠看見自己,並不敢留下,於是和董姨娘全都退了出去,到後院秦氏那邊。秦氏剛進屋,正拉著如瑾在那裡說話,一見兩人過來也就住了口,隨意敷衍幾句,剛要將人打發了,如瑾道:“賀姨娘且來照顧母親,我去外頭看看供神的月餅是否妥當。”說著出了屋子。
董姨娘在秦氏跟前站了一會,也賠笑道:“我去給姑娘幫手。”秦氏微有納罕,卻也沒有多問和阻攔,任由她去了。
如瑾在院中吩咐小丫鬟擺供桌供品,青州一帶流傳的習俗,中秋節要供奉過路神靈享用香火瓜果。習俗如此,是以到了這一天不管家裡有沒有人信神,信的是哪路神,統統都要在月亮底下設香案擺供品。
董姨娘過去的時候,一切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如瑾朝她笑笑:“姨娘且隨我一邊說會話。”便將她帶進了西間後閣,由丫鬟在外守著。
“姨娘辛苦。”一進門,如瑾就在椅上坐下,率先開口。
因了過節,屋中各處都點著燈火,平日昏暗的後閣也掌著兩盞燈臺,燈油裡摻了香屑,燃燒時有淡淡的香味散發。董姨娘感覺比上次進來好了許多,不再覺得這裡壓抑憋悶,可是一看到如瑾的笑臉,她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姑娘哪裡話,都是我分內該做的。”她賠笑。
如瑾抬手請她坐,親手持了籤子將燈芯撥亮幾分,隨口道:“姨娘分內的事有點太多了罷,殺人也是分內?”
董姨娘一凜:“姑娘姑娘說什麼。”
“姨娘不用瞞我什麼,您也瞞不住。”如瑾將燈籤子扔到桌上,“小彭氏那樣的人怎會自己尋死,怕是一心等著翻身再起報仇呢,她不捨也不敢殺了自個。”
“她是被侯爺打狠了,覺著沒臉見人”
“姨娘當我是傻子麼?下次再偽造人家投繯的時候,莫忘記把勒殺痕跡與繩子勒痕重合在一起,否則屍體脖子上兩道勒痕可要引人懷疑。”如瑾輕輕說出何剛後來告訴她的話。何剛在外院經常幹些苦活,抬屍首這種別人不願做的差事自然落到了他頭上。
董姨娘臉色大變,嘴唇有點哆嗦:“姑娘不、不是我。”
“行了,人都沒了,是不是你有什麼要緊,我不會給你捅出去。”如瑾擺手止住她,又道,“只是五日期限已至,你答應我的事可還差了一樣。”
“姑娘實在是東院那邊我插不進手,不好行事啊!”
“姨娘這麼大本事,處置小彭氏做得巧妙隱蔽,一舉功成,還有什麼為難的。”
董姨娘都快哭了:“姑娘您知道,大姑娘和二太太一個性子,都是精明謹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