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一身汗,頭也不敢抬,只伏在地上說:“奴婢查了,宮宴那晚皇上突然離席,十幾個舞姬沒來得及退出,蕭氏就在裡頭,想是那時候被皇上看見了。她是個有心的,聽清和署的人說,今日被傳召,她特意將平日打的絡子挑了最好看的戴在身上,故意去御前露臉”
“這麼說來,倒是本宮撞在了她身上,無巧不巧成了她的墊腳石。”
“不是,娘娘,她的教司說她舞姿不出眾,只是長得還過得去,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一點女工,性子又野,前途是堪憂的。”
皇后冷笑一聲:“長得好,女工好,性子野,光憑這幾點就是有前途,哪來的堪憂一說?越發不長進了,什麼話都肯信。本宮讓你琢磨蕭氏如何能起來,你就琢磨出這些?”
“”秋葵不敢再說什麼。
“站起來!本宮瞧不上窩囊的。”秋葵只好站起,深深垂了頭。
皇后數落她:“那蕭氏再帶手工,再恰巧借了本宮的勢,也得有皇上的傳召才能作數。皇上只在宮宴見了她一面,隔了好幾天,怎麼就突然想起要傳她,你到底想過沒有?”
秋葵當然想過,只是有些話,她輕易不敢說,見皇后動了真怒也不得不說了,免得被主子認為是窩囊到底。“娘娘,是襄國侯今天送了家鄉的土儀進宮”
皇后眼中冷光一閃,“送的什麼?”
“一些皮子和吃食,不是什麼好東西,庫上的人收了報上去,皇上看都沒看。”
那就是說臨時起意了。
皇后沉著臉坐了半晌,臉色越來越難看。襄國侯頭前送東西,皇帝后腳就召了酷似侯府小姐的舞姬,這兩件事就算本身沒有半分關聯,一旦傳出去,任誰都要浮想聯翩。外人的嘴可以堵,但她一想起中秋宮宴上皇帝和七王側妃說話的情景,心裡就難免犯嘀咕。
若真是
她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皇帝手書,“德儀”兩個斗大的字映著燭火,頗為刺目。
“明日傳那蕭氏來見本宮。”
“是。”
秋葵應著,別的卻也沒敢說。她發現主子似乎是忘了,新承恩的嬪妃次日拜見中宮之主是規矩,並不用特意傳召。
宮廷有時封閉如鐵桶,有時又漏風如篩子,端看是什麼事。
頂尖的主子們沒有刻意封口,底下人又談資甚濃的事情,就傳播得比較快。這日下午皇帝封了一個舞姬,晚間,小搓的言官御吏已經開始悄悄相聚,或者自己關門在家琢磨,考慮要不要遞個摺子上去說點什麼。說與不說,怎麼說,都是技術,不在京裡混個三五七八年,尋常人根本摸不著門道。
血氣方剛的愣頭青這時候很容易頭腦發熱,寫個什麼妖姬禍國的諫言書上去勸皇帝收斂,不要什麼女人都往龍榻上弄。不過一般這種人也不會有可靠的訊息來源,真正能從內廷得訊息的不是防著他們,就是伺機利用他們,所以到了這日晚上,蕭充衣的名號還僅限於一部分人知道,愣頭青們懵懵懂懂一無所知。
錦繡閣內寢的床上,長平王端坐,面前擺著幾道已經寫好的上書。這天正是和手下碰頭的日子,恰巧宮裡有了這樣的事,唐允那邊不僅整理好了相關訊息,還順道讓筆桿子寫了幾封摺子出來,相當於是模子了。若要用的著,就去找人照著這個口氣鼓譟。
長平王將那幾封摺子飛快掃完,沉吟一瞬,問道:“蕭氏什麼脾性?”
唐允稟說:“在清和署人緣不好,敢和教司頂撞,捱了罰下次照舊。曾經有人禍害她,給她下瀉藥,差點沒了半條命,她好了之後,那個下藥的有次在池子裡失足,救上來就成了傻子,這事和她有沒有關係說不好,王爺若是需要知道,容小的再去查。”
“查查也好,不過不必強求,查不到就算了。”長平王將幾個摺子收在一起又丟給了唐允,“暫且留著,用不用,看看再說。蕭氏若是本事不濟,本王花那個心思作甚。”
唐允接了摺子妥貼收好,忍不住勸道:“王爺若用,宜早不宜晚。小的得了一張清和署裡的舞姬畫像存底,這是摹本。”他從袖中掏出一幅絹紙展平,呈在床前。
一旁賀蘭瞄了一眼,慢慢垂眸。若不事先告知,他真要以為是府裡側妃的肖像了。唐允說得沒錯,宜早不宜晚,皇帝要是真起了那個心思,還是扼殺在初始比較好。
長平王瞅著那畫像看了一會,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唐允又道:“只等王爺點頭,小的立刻能推進造勢,以舞姬狐媚惑主開始,輿論塵囂日上時,再透出蕭氏的樣貌”接下去的話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