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如璇拖著病體,壓著惱怒,還要對兩位嬤嬤賠笑應承,多謝她們教導規矩,這兩日過得十分不自在。臨上轎時卻又被老嬤嬤提醒陪嫁下人不能太多,只能帶兩個丫鬟進門,其餘陪房僕役皆不能過府。
“嬤嬤,您二位雖然說是王府的規矩,但我即便是妾室,也出自襄國侯府,若是陪嫁太少未免墮了侯府體面。”藍如璇一路讓步到此,終於不能再忍。
老嬤嬤笑得溫和而謙卑,語氣也柔和,但話卻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姨娘,尊卑有序,等級尺度都是歷年沿襲下來的,您雖然出身侯府,王府卻不能為了您一人而廢棄多年來的規矩。”
另一位老嬤嬤言語更不客氣,言道:“姨娘若是襄國侯府正統的嫡出小姐,也許這事還能回稟王妃商量一下,照顧襄國侯爺的體面。但是您出身旁支,說出去實在不好聽了。現下王府裡還有一位威遠伯的甥女,論身份比您還高些,是正經的側妃,然而當年入府時也是隻陪了兩個丫鬟並一位乳母,所以您就不要攪鬧了。”
兩人毫不留情的話讓藍如璇幾乎氣背過氣去,“你們”
待要說些難聽的,她卻不敢太放肆,兩個老嬤嬤身後是正室王妃,以她的身份還沒分量與人爭長短,不免窩得心中難受至極,捂著嘴巴猛烈咳嗽了好一陣子,險些弄散了好容易梳成的新婦髮髻。
塗了鮮紅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在坐褥裡,藍如璇暗自發狠,等我得了王爺歡喜,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奴才都要一個個跪著舔我的鞋底!
已經準備好的兩房陪房終於是沒能帶過去,最終只有品霜和如意能夠隨侍入王府。藍如璇趁著兩個老嬤嬤不在跟前的時候,叫了兩個丫鬟過來暗自叮囑:“你們日後與我一心,自有你們的好處,若是敢在王府裡頭跟我兩面三刀玩把戲,自己掂量著會有什麼下場。”
品霜喏喏答應著,如意低了頭輕聲說必定忠心侍主。藍如璇特意單與她說道:“你早已不是老太太的人了,臨走時她如何囑咐的且不說,那些話你聽聽便罷。日後你是要跟著我的,如何行事自己忖量。需得知道,你的主子是我,你的福禍生死也在我身上。”
因了風寒未愈,藍如璇的喉嚨是喑啞的,低聲說出這些話顯得陰惻惻。喜燭映著她粉紅色的嫁衣,投了暗沉的影子映在窗欞上,如意看著那黑影斂眉答言:“奴婢明白,姑娘放心。”
她沉靜的沒有喜氣的臉蛋與滿屋深深淺淺的紅色格格不入,藍如璇盯了她半日,直到老嬤嬤進屋提醒時辰到了,方才作罷。
玫紅色的絨毯從藍如璇閨房一直鋪到東府門口,藍如璇被嬤嬤引著出了房間,一路朝花轎走去。轎子並不是喜慶的紅色,而是尋常青呢小轎,藍如璇並沒有蓋蓋頭,距離門口很遠時便看見了轎子的顏色,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沒有嗩吶鑼鼓,沒有鞭炮聲聲,甚至蓋頭都是沒有的,這並不能稱得上是一場婚嫁。妾室入府原本就是這個規制,然而期盼歡喜了這麼久,驟然面對了這樣的場合,不但是藍如璇,就連東府下人們都覺得有些太過簡單了。
藍泯與藍琅父子在門口相送,當著王府嬤嬤的面,藍如璇不能跟父親兄長說什麼,略略辭行幾句便被嬤嬤催著上了轎子。丫鬟和嬤嬤在轎子後頭坐了馬車,在後面是馱著陪嫁的長車,王府內侍帶著僕從們護佑轎子左右,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藍府。
西府那邊沒有一人前來相送,彼時藍澤正在床上頭痛不已,聽得下人稟報東院大姑娘上轎還發了一頓脾氣。老太太一日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在昏睡,自是不知道長孫女的出嫁時辰。
訊息傳到秦氏和如瑾那裡,母女兩個都沒理會,接著給未出世的小孩子做衣衫鞋襪。屋中燈火融融散著暖光,提前用了小炭盆放在屋角以防秦氏著涼,門窗關了,整個屋子都是暖洋洋的。這樣的夜晚母女倆對燈安坐俱都心中恬淡,自不搭理不相干的人與事。
晚間回到自己居處,如瑾與丫鬟們腳步俱都輕緩,提裙上樓之後,卻發現吉祥正坐在廳堂角落裡發愣,手中捧著一塊帕子似乎是在做繡活,針卻掉到地上去了,顯是發呆太久。玉石燭臺上燈火如豆,半日無人照看了,光線黯淡,屋角處尤其朦朧陰暗。吉祥穿著薄衫坐在那裡,孤零零的望之便覺蕭瑟。
如瑾揮手屏退其他人,站在樓梯口看她良久,她竟沒有發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如瑾便輕輕走了過去,彎腰拾起地上滾落的繡花針,替她插在繃子繡布上,笑道:“怎麼坐在燈影裡繡花,也不怕傷了眼睛。”
吉祥這才回神,匆忙放了繡繃子站起來行禮,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