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扣回燈上,弄得焰心突突地跳,將她細長的影子顫顫打在牆上。
不但沒問清佟秋雁的事情,反而又被他戲弄了一回,如瑾悶悶地除了外衣,倒回床上,用棉被緊緊裹了身子,縮在被子裡懊惱。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到如瑾被天光晃了眼睛,醒來時已經過了早飯的時辰。一張眼她就想起半夜裡的信紙,昏沉的腦袋陡然清醒了,起床穿好衣服就讓人磨墨。
青苹訝然看了看主子半蓬未理的頭髮,飛快磨好了墨,在臨窗桌上鋪好了紙,伺候如瑾寫字。如瑾背對著青苹,用身子遮擋了紙張,儘量摒棄了自己平日的運筆之法,用陌生的筆跡快速寫了一張字條。然後仔細看看,確定不像自己平日的字跡了,方才疊了幾下塞在信封裡封好。
“讓碧桃傳給崔領隊去。”
青苹不敢多問,拿了信封出去了,須臾返回來試探著問,“碧桃去送信了,姑娘現在梳洗麼?”
如瑾悶悶坐到妝臺邊,對鏡看見自己眼中些微的血絲,知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臉色更加不好。寒芳抱著梳匣子進來梳頭,意外地看見主子臉上好長時間沒出現過的冷色,小心翼翼地將動作放得更輕柔。
入夜時長平王才收到如瑾的回信,含笑抖開紙條,看見橫豎有些歪斜的兩行字,他好看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第一行,“春天來了,寒梅再也無花可開。”
第二行,“佟家已有一女入府,另一個煩請放過。”
直白到有些無禮的言語,長平王看著字,也能想象出寫信人板著臉的樣子。他笑著叫來了內侍花盞,“佟秋雁那道雪桂蒸魚做得好,這月進佛堂祈福的美差就派給她吧。”
180 內宅口角
聽得此言的花盞立時愣了一下,偷偷抬了眼皮朝上覷著主子臉色,見主子依舊是平日裡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笑意深深的,越發覺得主子心性難測。
“是。奴才這就去知會佟姑娘。”心裡嘀咕不已,花盞口裡卻不怠慢,立時應著出去了。
一路朝佟秋雁所住的院子走,這位長平王府的近身內侍首領還在琢磨,思量著佟姑娘到底是哪裡行事出了差錯,怎麼一下子就給發配到佛堂去了呢?
長平王府中有個專僻的精緻小佛堂,原是當年開府時長平王身體總是不好,陳嬪特意求了皇后,從宮中請了一尊菩薩過來供奉,每日香火不斷,保佑長平王安康無恙的。後來府中姬妾婢女有犯錯的,就讓她去佛堂給王爺祝禱以贖罪,漸漸的便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每月都有人過去值守誦經。當然,去的都是府中不受寵的,還沒有哪個當紅之人會去那裡。
西芙院裡,一溜羊角宮燈掛滿正房廂房的屋簷,將院子照得通亮。長平王平日裡睡得晚,連帶著滿府裡的人都養成了晚睡的習慣,這剛剛掌燈的時候,大家還都當是白天過,該做什麼做什麼。
佟秋雁正拿著花剪修理窗下一株臘梅,旁邊有小丫鬟端著托盤,裡頭盛滿了剪下來的枝葉和殘花。
“姑娘,這些枝條剪下來不扔麼,做什麼還要收起來呢?”剛滿十歲的小丫鬟歪頭打量手持花剪的佟秋雁,只覺得她每個動作都那麼優雅美麗,比同院住的那位祝姑娘強到天上去了,果然不愧是官家門第裡出來的閨秀。
佟秋雁踮起腳尖夠著樹頂的花枝,啪的一聲剪斷伸得太長的那條,然後退開兩步打量剩下的枝條和花樹形狀,覺得比較滿意了,這才盈盈彎下身子,將落在地上的斷枝撿起來,放到小丫鬟手中的托盤裡。
她衝小丫鬟笑了笑,嘴邊泛起淺淺的笑渦,“這些枝條生長不易,咱們已經剪下來了,斷了它們的生機,自然不能再狠心隨意丟掉,等一會咱們在樹底下挖個小坑,就將它們埋在裡頭。”
小丫鬟聽得眼睛發亮,用力點頭:“這個主意好!它們可以做花肥,來年冬天的時候花樹會開得更好啦。姑娘真是善心,連廢棄的花枝都要給它們找歸宿。”
佟秋雁眉眼彎彎,柔聲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廢棄的花枝出自梅樹,最終也歸於梅樹,這就是佛家講的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它們被花樹供養而生,死後能為本株盡一份力,就沒什麼遺憾了。”
“嘖嘖嘖!”院子裡突然響起不屑的奚落聲,一個穿著蔥香色妝花遍地金通袖襖的年輕女子走過來,滿頭金飾在燈光下熠熠晃眼,她照著小丫鬟手中的托盤瞄了一眼,揚頭斜睨佟秋雁。
“就看不慣你這假模假式的樣子,明明是你把花枝強行剪下來的,還說是人家自己要為本株盡力,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