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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孃心裡都明白,媽媽問嬸孃吧。”
碧桃在旁加了一句:“媽媽您以後對我家姑娘客氣一些,不然哪天突然變成了二太太這樣,那可怎麼辦呢。”
如瑾默默看著張氏灰敗扭曲的臉孔,才不過幾天不見,這個原本有些富態的中年婦人已經瘦的不成人形,比現下皮包骨頭的藍老太太還要嚇人。老太太只是昏昏痴痴的,張氏卻是滿臉滿眼的驚懼,也不知那天夜裡崔吉對她做了什麼,讓原本好好的人轉瞬成了這個模樣,若不是親眼所見,如瑾是如何也想象不出這般境況的。
不由的就想起最初見面的時候,崔吉臉色漠然割下人頭的樣子,那樣的冷酷無情,視鮮血人命如無物,這樣的人若是對人施刑,那受刑的該有多麼痛苦。最厲害的還是他的手段,讓張氏變成了這個樣子,卻沒留下一星半點的外傷,東府這兩日請了好些京城名醫,然而誰都束手無策,只說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病。
對於這些,崔吉當時做完事對如瑾的回覆只是簡略一句,“折磨了一會,從此後她看不見,說不出,形同廢人。”
只見張氏此時驚恐萬分的樣子,也能想象崔吉所謂的“折磨了一會”是什麼境況了。
張氏半日沒有喘氣,凍僵了一樣直挺挺的,好半天才在林媽媽的揉搓下咳了一聲,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嗓子裡呼嚕呼嚕的響個不停。
林媽媽被碧桃一句話嚇著,不敢再趕如瑾走,但張氏身上嘴裡的氣息實在難聞,嗆人得很,碧桃遮了鼻子悶聲道:“姑娘咱們走吧?這裡燻死了。”
如瑾點了點頭,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想看到的也都看了,留在這裡對著一個半死的人實在沒什麼意思。主僕兩個轉過屏風,一路走出了門外。出得屋外碧桃大口吸了幾次院中新鮮的空氣,拍拍胸口,緩了過來。
守在門口的丫鬟春梅連忙退到一邊,朝如瑾福身行禮:“三姑娘慢走。”
碧桃朝她笑了笑:“姐姐這兩日好好照看著林媽媽,方才我們姑娘吩咐了她一件事,姐姐勸著她早些辦了才是,這可關係著二太太的身子呢。”
春梅低了頭小聲應了一句“是”,碧桃便扶著如瑾出了院子。滿院中丫鬟婆子俱都避開,不敢沾惹這主僕二人。蔻兒帶著兩個婆子跟上,昂首挺胸經過眾人跟前,雄赳赳地去了。東府僕婢們這才鬆了口氣,面面相覷,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
春梅在門口默默許久,抬起頭,轉身進了屋子。
長平王府的回話是在幾天之後到來的,彼時如瑾已經歇下,內寢裡只有一盞昏暗的小燈微微照亮。如瑾剛剛閉上眼睛準備入睡,卻突然心生警惕,感覺床邊多了人似的。她掩在被子下的手慢慢移到枕下,將藏在那裡的簪子握在了手中。
自從接觸了長平王主僕,知道身手好的人可以悄無聲息的入人門戶,她便養成了在枕下放利器的習慣。
堅硬的簪子握在手心,如瑾不敢睜眼,身上起了薄汗,儘量維持著平穩的呼吸側耳聽動靜。然而那股有人接近的感覺卻突然消失了,繼而是崔吉的聲音響在屋中。
“姑娘請起,有信到。”
低沉的沒有波折的嗓音,如瑾緩緩坐了起來,掀開半掩的床帳抬眸看去,只見一丈外花梨半月桌的旁邊,正有黑色勁裝的精瘦男子安靜默立。
他站得那麼遠,可方才那股怪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如瑾下意識地沒有鬆開簪子,只朝崔吉點了點頭。
崔吉也沒再多說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紙疊的方勝放在桌上,然後一回身,又從窗子輕輕躍了出去。上次被長平王破壞掉的窗子還沒有被丫鬟們發現,是以並未重新糊上,倒是便宜了這些高來高去的人。
如瑾披衣起身,快步走到桌邊拾起了那紙。只是普通的雪紙,精巧地疊成兩個菱形壓角的方勝模樣,所謂花籤錦字,同心方勝,這種讓人臉紅的玩意惹得如瑾直是皺眉。寫信就寫信,疊這胡亂的東西做什麼。她匆匆幾下拆開了雪紙,將兩角方菱打回原形。
依舊是龍蛇遊走的筆跡,依舊只有一行字。
“萬豔俱無蹤,寒梅著花未?”
如瑾的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燙手似的將那紙丟開到一邊,看看仍覺得刺眼,敢對揭開了燈罩,將整張紙都在火焰裡燒了。
紛揚的細小飛灰被熱氣燻得飄搖,半空裡遊蕩了好一陣才漸漸落到桌上,如瑾拿了帕子,將灰塵全都掃過在了地上。
她果然不該說那樣的話,惹來那人這般回應,也是她咎由自取。
如瑾氣惱地將燈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