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淡淡,聽了藍如琳尖刻的話,一雙籠煙長眉動都未動,“宅子是皇上賜的,器物是內務府置辦的,你若有什麼不滿,只要找得到門路,儘可跟皇家發洩去。至於劉姨娘,上次已經和你說了,種因得果,你再不平又有何用。今日你初進家門,來給母親請個安也算盡到禮數,日後就不必來了,你不耐煩看見我們過的舒坦,我們也未必歡喜你來,過了正月你自去過好日子,丁家之富庶想必能讓你過得比我們更舒坦。”
“你當我願意來麼?”藍如琳朝秦氏福身行個禮,“這次來是想請母親做件事,將我姨娘從青州接過來,你們不高興看見她,我自己給她在外接辦宅子過活。”
孫媽媽立在秦氏身邊,肅著臉說道:“五姑娘離家日久,連規矩都忘光了,這是和嫡母說話的禮數麼?要求太太辦事,你倒趾高氣昂。”
秦氏懷著身子,自己注意著輕易不動氣,眼見藍如琳這般也沒惱怒,只說:“劉姨娘是侯爺禁足的,要接她來京你還是去求侯爺,至於接不接的來,來了住不住藍家,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一切看侯爺和老太太的意思。你也看見了,我現在這樣子,哪有精力管這些事。”
藍如琳微惱,目光在秦氏隆起的腹部停駐片刻,咬牙道,“太太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只要您不橫加阻攔就好,侯爺那裡我自去說。您要養胎就好好的養吧,祝您最終能平安生下來,中間不會出岔子。”
“藍如琳,你聽著。”如瑾從椅上站了起來,語氣驟然冷如窗外湖面寒冰,“我只當你這話是說著玩的,你也別真琢磨什麼歪門邪道。董姨娘現在何處,小彭氏現在何處,你好好的打聽清楚的再過來。你自去吧,我也祝你最終能嫁進丁家,中間不出岔子,更祝劉姨娘能好好活在青州,平安過年。”
“你”藍如琳豈能聽不出如瑾話裡的威脅,立時瞪眼,卻冷不防撞入如瑾幽深冰冷的眸子裡,心底不由一顫。
那眸中冷意猶如覆滅一切生機的秋霜,寒浸浸的,飽含警告,讓她心中剛升起的一點惡意瞬間消滅了乾淨。董姨娘和小彭氏的事她只聽說過皮毛,還未知道詳細,然而被這雙眸子逼視著,她什麼也不敢多想了。
“蔻兒,送客。”如瑾再不看藍如琳一眼,轉身回了秦氏身邊。
讓一個小丫鬟送客已是極端不拿人當回事,然而藍如琳再沒底氣跟如瑾爭執糾纏,只冷冷哼了一聲,跺一跺腳,甩袖走出了屋子。
“碧桃,派人留神著她最近的動靜。”如瑾吩咐。
碧桃應道:“是,奴婢著人一刻不停的盯著,萬不會叫她算計什麼。”
“她這樣的人還算計什麼,色厲內荏,又沒成算,等以後進了丁家由著人家婆婆和正妻收拾她去。只這一兩個月盯著些就好,莽撞人做莽撞事,防著她一時糊塗而已。”
秦氏伸手摸了摸如瑾額頭,輕聲道:“別管她了,病剛好些,好好養著吧。”
如瑾失笑:“退燒好幾天了您還摸什麼,這幾日雞湯牛湯的吃得我反胃,再補就該上火了,我覺著自己都胖了。”
“胡說呢,哪裡胖了,自從春天掉進池子裡重病,你這就沒再胖起來。”秦氏看著女兒清瘦的小臉心疼。如瑾原本臉頰微潤,現今越發單薄,身形也瘦削,冬日裹著毛棉衣服還不顯什麼,夏天那時候很是瘦了一陣。
如瑾笑道:“那明兒您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您給腹中孩兒補養,我也要沾光。”
說著,她將手放在母親腹部輕輕撫摸,恰好裡頭小孩子蹬了一下,嚇了她一跳。秦氏忍不住笑:“看,小傢伙不高興了,誰讓你這當姐姐的跟人爭吃食。”
最近胎動越發明顯,如瑾附耳在母親腹部貼了一會,裡頭又動了一下,如瑾便笑:“該是個活潑愛鬧的孩子吧,未落地就鬧騰的歡實呢。”
滿屋子人都笑起來,秦氏看著眉眼含笑的女兒,撫著隆起的肚子,笑意之中也含了一絲憂愁。女兒已經滿十四了,親事還沒有著落,也不知將來會許個什麼樣的人家,做母親的未免憂心。
然而對於如瑾來說,此時此刻已經十分美好,沒有什麼缺憾。前路不明,母親與腹中寶寶能安穩度日,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臘月十八這天,藍老太太醒的比平日早了許多,吃完早飯竟也沒犯困睡覺,精神抖擻的命人去叫幾個孫女。之前已經定了這日要回劉家探看,東西車馬都已經備好。
如瑾早已收拾的齊整,見了延壽堂來傳話的人,朝秦氏笑道:“那女兒這就去了,原本還想著老太太會把這事睡忘了呢,到底是心魔難除,竟這麼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