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轉頭看看她,“你先別過來。”
然後如瑾對那拎著人頭的男子請求道:“恩公能否將這些處理一下,院中女子太多,唯恐驚了她們。”
“你不怕麼?”精瘦男子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很低沉,但是並不難聽。
如瑾儘量讓自己不去注意他手中的東西,只看著楊三刀道:“我也怕,所以懇請恩公處置了那些人。”
她知道自己聲音在發抖,身子也在抖,但是她控制不住。血淋淋的場面,雖然死亡的人數沒有荒郊客棧那次多,但駭人處並不亞於當時。尤其是眼睜睜看著精瘦男子面無表情的割人頭顱,她能出聲說話已經是十分勉強,再不能有更多的力量控制自己的顫抖。
精瘦男子再沒說什麼,將手中包裹扔到一邊,一手拎了一個屍首拖離了門口。
血色依然在,但總算沒有可怕的東西了,如瑾咬牙忍住腿上的悶疼,撐著一旁的桌子站了起來。桌上有壺茶,如瑾匆匆倒了一杯灌進口中,壓住胸口的翻騰,努力告誡自己要穩住心神。
這場血腥來得太快,根本來不及讓人反應,她勉強穩定了情緒,開口跟楊三刀說話:“楊領隊怎麼會在這裡?”
楊三刀言道:“在下正好到這邊街面上有事,路過府上,想起上次侯爺待我們不薄,在下跟府上幾位兄弟也合得來,就想來跟兄弟們打個招呼,誰知剛走到附近就聽見這邊喊殺,在下一時著急,門也沒走,直接從外頭翻牆上房跳進來了,幸好來得及。”
“多謝楊領隊,上次來京路上多得領隊和鏢師們照應,這次又是領隊救我們一家於劍鋒之下,實在是大恩無以為報。”如瑾右腿被門板撞得站不直,但還是扶著桌子,鄭重朝楊三刀福身道謝。
楊三刀連忙擺手:“藍小姐別這樣,在下是粗人,這可當不起。”
兩人說話間,內室那邊門簾一動,藍澤探了個腦袋出來,臉上驚惶未定,抖著嗓子發問:“賊人可都捉住了?”
如瑾這才想起父親來,方才一切太過血腥,她一時忘了這茬。
說起來,最開始還是她開門讓父親進來躲避,才招了幾個道士追到跟前。可是,後來道士揮劍行兇時,藍澤卻一直往內室裡跑,而且躲到現在才出來,竟是不顧女兒生死的。此番再見,如瑾一時百感交集,只覺心裡發寒。
是父親一直揹著身跑,沒有注意到後面的情形麼?如瑾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可終究,事實是她開門相救,父親卻沒有管她,反而是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飛匕首救了她的命。兩相對比之下,如瑾突然覺得,那精瘦男子反而沒那麼可怕了。
她轉過頭去,不再看父親,雖然替父親找了藉口,但心裡終究是彆扭的。
楊三刀將手上拎著的人放到一邊,隔著門口和藍澤搭上了話。青苹終於挪到了如瑾跟前,額頭上全是汗,想是傷口疼的厲害。如瑾扶住她,正要說話,寒芳一臉慘白的哆哆嗦嗦走了進來。
“姑娘你沒事吧,嚇死人了”寒芳說了一句就哭起來。
她本是在後院秦氏那裡送東西的,此時一見她,如瑾忙問:“母親如何?”
“太太聽見動靜要過來,孫媽媽死活拉住了,見這邊消停了才打發奴婢過來看。”
如瑾連忙往外走:“我去看看。”腿上很疼,她走路歪斜,寒芳趕緊上來扶住。走到院中,看見精瘦男子正將兩具屍體掩在一叢花木後頭,遮了無頭的脖子,餘下腿腳露在外頭倒是不那麼嚇人了。
對面藍如琦的房間,窗子吱呀一聲開了,然後聽見丫鬟薔兒的聲音:“姑娘,沒事了,沒事了”
老太太房裡有吉祥的聲音在喊:“您老人家醒醒啊,醒醒!”
如瑾吩咐寒芳:“去祖母房裡看看,我自己去後頭即可。”她扶著牆往前走,寒芳去老太太房裡了。
到了後院,孫媽媽正拉扯秦氏:“您身子經不得折騰,等寒芳回來再說。”賀姨娘臉色慘白跟在一旁,滿院子人都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一見如瑾過來,一眾人更是膽戰心驚。“瑾兒你、你你怎麼滿臉是血,你腿怎麼了”秦氏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如瑾這才想起來臉上噴濺的鮮血,看看一旁有澆花的水放著,連忙拿來蘸溼了袖子擦乾淨臉,趔趄著走到秦氏跟前:“沒事,是別人的血,我的腿就是磕了一下有點疼,根本沒事的。”看看自己手臂上有道傷口,如瑾連忙拽拽袖子遮住。
秦氏嚇得不輕,抱過女兒哭起來:“都是我不好,瑾兒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母親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