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猛然推開了深秋時就糊死的窗子,迎著冷風朝外喊,“妹妹不要魯莽!是藍妃讓我禁足的,你莫要管我,好好過自己的。”
“姐,藍妃為什麼禁你足?!”
佟秋雁欲待再說,雜役婆子趕過去將窗戶關了,“姨娘別讓我們難做,您再往外說一句,我們這些人都要挨板子,所以你要是再說,我們只好以下犯上了,您可三思!”
佟秋雁氣結。可到底不敢再說了。她明白這些人的來路,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是不會客氣的,她不想再被捆被堵嘴。
“你們你們!”佟秋水在門外聽見婆子的話,見姐姐沒了動靜,氣得眼淚迸出。原地轉了兩圈,不得辦法,卻瞄見牆角那邊有人縮頭縮腦,好像是西芙院的丫鬟。這裡離西芙院特別近,再喊下去,只是讓那些女人看笑話罷了。“姐你等著,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她喊了最後一句,跺跺腳,走了。
提著裙子匆匆往錦繡閣跑,半路卻漸漸慢下來,最後停了腳。
聽說如瑾宿在錦繡閣。
進府一年多的姐姐都在那邊碰壁被禁足,自己時日尚淺,能一頭撞進去嗎
“瑾妹妹,藍如瑾。”她喃喃唸叨,腦中飛速劃過舊日的事。
如瑾一直是聰慧的,原本,那聰慧只在詩書上,後來卻變了,待人處事越發顯出能耐到如今,這份聰慧終於用到內宅爭鬥之中,並且用在了舊友身上麼?
遠遠望著錦繡閣樓頭燈火,佟秋水默立半晌,最終轉身回了院子。
面對已經變了的如瑾,她想,也許自己也該改一改性子,不要冒失莽撞,不要想什麼就做什麼。忍耐,等待,或許對救出姐姐更有幫助。
是夜,東宮燈火通明,人影進出不斷,御醫和宮女內侍們匆匆忙忙,滿頭大汗。
太子在晚間按慣例喝了安神湯之後,突然倒地,昏迷不醒,隨後便被診出中了毒。幸好那湯他只喝了一小口,御醫說,若是喝多了,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皇帝震怒。
為了穩定人心,太子中毒的訊息並沒有擴散,只侷限在東宮之內,然而這並不妨礙皇帝追查兇手。
效率極快的順藤摸瓜之後,那碗湯被查出中間經過了一個可疑的宮女之手,而那宮女之所以可疑,是因為她的表妹在永安王府當差,是皇后指給張七娘的陪嫁。
與此同時,遞上皇帝案頭的,還有宋侍郎府上一個幕僚喬裝僕婦趁夜出府的訊息。雖然那幕僚在被抓獲的當時就服毒自盡,但他在死前卻大喊了幾句語調怪異的話,似乎是在交待什麼事情,而在鬧市之中,周圍人多,有誰聽到了他的話,接下來又做了什麼事,捉捕他的禁衛就不知道了。
兩相聯絡,太子的中毒和宋直幕僚的自盡,如果說和永安王一點關係沒有,除非皇帝是傻子才會相信。
經過治療的瓊靈縣主被灌下滿滿一碗湯藥之後,從昏迷中醒來哭了幾聲,就帶著右臂上的夾板虛弱睡去。永安王聽人稟報了女兒的情況之後,一言不發,看著封閉的窗子默坐。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快到子夜時分,突然大開的房門灌進冷風,將他從沉默中驚醒。轉臉,看見魚貫而入的內侍,領頭的是張德。
永安王心中微沉。
如果是康保前來,大概只是父皇派人過來關心孫女的傷勢。然而張德來了,這個在御前地位並不十分顯赫,卻一直埋頭做重要事的太監,帶來的,恐怕只能是不好的訊息。
“王爺,請隨老奴前往勤政殿。”張德躬身開口。
永安王就更加不安。
去御前,深夜時分,父皇不睡覺,是為了什麼?
晨起被囚困的原因,是閣中以貝成泰為首的大臣們根據大理寺等各部聯合審出的災銀案結果,指責他偽造證據構陷儲君。但太子有沒有沾髒水是明擺著的事情,他不信父皇會昏聵到這麼偏聽偏信的地步,因為一個漏洞頗多的結果而拘困他。
在狹窄的配殿裡默坐一日,他早已體會出了父皇的用意。
父皇,並不想動太子。
可,只為了這個,就將他囚困在宮裡?還將妻妾女兒都押了來?
大約不是吧。
那又是為了什麼?想不出緣由的時候,恐懼就會放大,面對深夜的傳召,心中便更加沒底。
“有勞公公。”永安王站起來,稍微活動一下坐麻了的腿腳,腳步僵硬地跟在張德身後。
出了殿門,周圍馬上圍上幾十個護衛,前後左右,將他包裹在中央。冬夜的風冷冷的,各處宮殿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