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話已說完,微微欠身,告辭離去。張六娘等在車邊笑說:“妹妹倒與蕭充衣投緣。”
如瑾歉然笑笑:“讓姐姐久等。我最近鑽研繡活,適才見她的帕子上有種針法以前沒見過,特意問一問。”
張六娘沒再追問,只說:“咱們回家吧?”
“嗯。”如瑾在吉祥的攙扶下走進車裡,坐定了掀簾回頭張望,還能看見蕭充衣靜靜站在原地,揚著臉看向這邊。她的侍女垂頭候在一旁,彷彿丹頂鶴身邊站了一隻鵪鶉。
如瑾放了車簾子閉目養神。蕭充衣是性子張揚,但並非跋扈,而且很有些聰明頭腦,前世時一路從底層走到貴人之位,若非心腹侍女反水指證,還能活得更長,走得更遠。那侍女是跟著她從清和署出來的,情意自非旁人可比,所以咬起人來才會更致命。不管是出於對自身和長平王府的保護,還是同命相憐,如瑾都願意給她這個提醒。
希望她能因此留神。
鳳音殿裡皇帝還沒有走,正品嚐皇后親手做的銀耳雪梨甜湯。皇后在一旁陪坐,一面將桌上的繡品收起來。皇上抬眼看看,瞄著那條繡了並蒂蓮的帕子說:“這似乎不是你的手藝。”
皇后拿起那帕子慢慢疊,“皇上好眼力。您覺得這繡活怎麼樣?”
皇帝隨便瞅了瞅,說:“還好,針工局又來了好繡娘麼?”
皇后笑了:“皇上,這是蕭充衣的手藝,不是繡孃的。”
皇帝就低頭看自己腰間的龍紋囊袋,微有疑惑,“是麼。”
皇后掩帕而笑,將桌上一堆繡活全都掃進了匣子裡交給侍女,起來給皇帝端點心:“您戴了這些天蕭充衣的東西,倒認不出她的繡工來了。”
皇帝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是很感興趣,沒接話,喝了幾口湯就撂下了,點心也不曾吃,讓沏茶來,然後脫了鞋倚在迎枕上歪著養神。皇后親手倒茶,隔著榻桌陪坐對面,過了一會笑笑說:“皇上來得巧,正好蕭充衣和老七側妃碰到一起了,不知您看見沒有,她們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個孃胎裡出來的,看著就有趣呢。”
一邊說,皇后一邊打量皇帝的神色。
皇帝眯著眼睛半夢半醒,久久才“嗯”了一聲。
皇后停了一會又說,“只可惜藍氏那麼個好模樣孩子,倒有不得人心的毛病,這屋裡開窗散了半日,還有股子嗆人的味兒。趕明兒臣妾讓太醫去給她好好瞧瞧,看能治好不,否則真是委屈了老七。要不是寂明大法師保媒,說什麼咱們皇家也不要這樣的姑娘嫁進來。”
皇帝呼吸漸漸均勻,似是睡著了。皇后看了看他,住了口。
等皇帝午睡起來走了,秋葵近前來稟,說藍側妃和蕭充衣在宮門前說了一會話。“說的什麼?”皇后問。秋葵搖頭不知,稟說當時兩人離人很遠。
皇后沉吟:“不管她們說了什麼,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皇上的態度。”
“娘娘看出什麼來了?”
皇后臉色並不好看,半晌才說:“皇上日理萬機,最近為了旱情更是殫精竭慮,雲美人前日崴傷了腳他都沒在意,卻還知道藍氏的毛病快要好了這等微末小事!”
秋葵被主子陰沉的語氣嚇到,想了想,遲疑的說:“藍側妃有疾而嫁進王府,傳出去總是給皇家抹黑,皇上稍微留意一下也是常情而且藍側妃這毛病,宮裡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了,說不定是哪個無意間提起一句半句,皇上才知道的,未必是刻意留心。”
“若真是這樣才好。”皇后回憶如瑾撿香料的那會,皇帝沉沉盯著她的態度,心裡不大自在。
當時的皇帝面無表情,尋常人看不出他是什麼意思,皇后也看不出。可是夫妻二十幾年的相處,直覺上皇后還是覺得不對勁。越是想不清這不對勁源於何處,就越是煩躁。
秋葵說:“不管如何,藍側妃身上有毛病是真的。娘娘要是不放心,不如”
主僕二人四目相對,皇后微微點頭,站了起來。“去傳醫正陸雅來,兒媳有病,本宮這個做婆婆的當然要好好關心一番。”
如瑾從宮裡回府,不顧張六娘是否會多心不高興,回屋換了衣裳直去錦繡閣。
樓下立著的內侍微有詫異,愣了一下才上去通稟。也難怪他如此,自從那日如瑾逃也似的衝出了這裡,這些天來一直未曾踏足,長平王每日讀書也沒去辰薇院看她,府裡已經有下人開始嚼舌頭,說是側妃被冷落了。現今如瑾又主動跑過來,自然會引起大家猜測。
可如瑾不管這些,比起王府和侯府的安危,內宅的瑣碎都是微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