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在下孔方,拜見王爺!”
滕王卟的笑出聲來,見岑三娘掩唇忍笑,指著杜燕綏直搖頭:“既然來了,就住上幾日吧。”
岑三娘趕緊說道:“你們聊,妾身去見見兒子。”
見過了,就要接走,從此就再不會踏足隆州了吧?滕王心裡這樣想著,仍點了點頭,“你去吧。”
岑三娘行了禮,退了出去,由女官陪著重新上了轎。
等岑三娘走了,滕王才走到一旁的交椅上坐了,感慨道:“你倒是放得下。”
杜燕綏在旁邊坐了。他知道滕王這聲感慨的份量。放棄一品國公爵,放棄宗族,連姓氏都改了。不要官爵便罷了,不認祖宗就驚世駭俗了。
“當時只是聽到祖母過世,皇上又聽信流言抄封國公府,一時激憤。”杜燕綏笑了笑,“後來,卻是尉遲寶樹趕來說了番話。”
他停了下來,抬頭看向滕王,笑嘻嘻的說道:“好在三娘是個愛財的。抄封國公府時把貴重細軟都打成包袱帶走了。手裡有糧,心中不慌。能養得起兒子和僕婦隨扈。過點閒淡日子倒也不錯。”
杜燕綏沒說尉遲寶樹說了些什麼讓他下令的決心。滕王迎著他明亮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遠在徵西軍的尉遲寶樹訊息靈通,多半是得了尉遲老國公和尉遲寶林提點。自己在宮裡有耳目,又和武后有舊。得到了訊息不會比尉遲寶樹晚。
杜燕綏才做幾年國公,手裡能有多少銀子?都能養得起兒子和下人,過閒淡日子。滕王知道他是在勸自己。
“平定西突厥後,皇上異常興奮。連先帝都沒做到的,在他手裡辦成了。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高興之餘連開三天宴。頭風發作,比往日更為厲害,最惱火的是看奏摺總是頭暈眼花。自五月起,皇后就進了宣德殿,與新提拔的中書令尚書令同時協同處理政務。你到玉門關時是五月,尉遲寶樹告訴你的旨意是皇上最後一次親自擬詔。”
滕王淡淡的說道。
果然。
杜燕綏嘴唇微翹,帶出一絲譏諷。武后辦事利索,眼花看不清奏摺的皇帝只需要坐在龍椅上聽她和中書令尚書令回稟,照上意擬詔。時間久了,只怕皇帝無聊,再遇上頭風發作。政務就乾脆讓武后與兩位宰相直接辦了,挑重要的回稟。皇上無奈的放權,又捨不得自己無權。怕是對武后又忌憚起來。又想起他的忠心了。
回到長安蔡國公府。然後,又捲進是帝后之爭中麼?杜燕綏累了。原先還想著做個閒散國公逍遙度日。明擺著不可能了,他又不是野心勃勃想立足朝堂揚名天下的人。自然就選擇了遁走。
失去了母親,再失去祖母。杜燕綏不想再失去岑三娘。長這麼大,他就沒為自己輕鬆活過。眼下又有了三個兒子,他一人不穩,不僅連累宗族,還要連累黃口小兒。何必呢?
他怔忡的想著心事。滕王也想著心事。
兩人沉默了坐了好一陣。滕王才開口打破了安靜:“我一直等著這一天。”
杜燕綏一驚。等哪一天?
一抹淒涼染上滕王的眉尖:“你八歲多就跟在本王身邊,應該知道我和承乾交好。我是他的皇叔,年紀卻比他小很多。父皇過世,母妃也走了。太子待我比他的親兄弟還好。是我唯一的親人最終晉王坐上了那個寶座。謀逆?太子因此被先帝殺了。迎了先帝的才人,就不是謀逆了麼?我看不起他。在太極宮時看不起他。他進了大明宮後,我還是看不起他。我順著他的意,幫著武氏一步步剪除掉先帝留下的老臣。廢了得世家擁護的皇后。我一直等著這一天。武氏終於做了皇后,羽翼漸豐。我可以罷手了。走到這一步,武氏絕不會為了情愛甘心放棄權力。讓他們自個兒鬥去吧。做了皇帝也守不住,相信承乾在九泉之下看著都會笑。”
說到這裡,滕王笑了起來,揶揄的問杜燕綏:“是不是一直以為本王想要去坐那把椅子?”
就為了廢太子承乾?杜燕綏端詳著滕王,笑了起來:“好罷。皆大歡喜不是正好?時辰不早,我急著去瞧兒子。生出來我還沒見到過呢。”
“去吧。”滕王也不留他。
杜燕綏走後,滕王起身走到畫桌前掀開了蓋在上面的紙。畫裡百花怒放,蛺蝶翩躚。花叢中一名垂紹少女婷婷玉立。俯首嗅花,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滕王痴痴的看著這幅畫,腦中不自然的想起鼓樓上為他送行的武媚,又想起了船長初見岑三孃的霎那。
山間青樹環繞,這處院落已偏離了宮苑的中柱線,顯得分外清幽。
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