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副官掏了一塊大洋,報童看清他一身黑色軍裝及肩臂上的東晁軍徽,嚇得不敢接錢直說送給他們看了。上校副官硬是將大洋塞進報童手裡,說若他不收這錢,逮不定明日便要出則新聞說他東晁士兵為了賴一份報紙錢,殺了全城的報童。
那報童聞言僵傻在原地。
輕悠聽著覺得有些古怪,看上校副官將自己的包拿了來,忙從裡面摸出兩分錢,報童才慌忙告了歉,撒腿跑得不見蹤影了。
回頭,她輕輕朝副官點了點頭,看著手上報紙的頭條,說,“先生是想說這報紙上的新聞都是亂說的吧?”
上校副官面目冷硬,口氣更和他那位頂頭上司如出一轍,“我們軍人的使命是聽從上級命令,效忠皇帝,為帝國富強和人民安居樂業而粉身碎骨亦不辭。至於別人怎麼說,那是他們的自由。”
輕悠淡淡道,“為了你們的信仰,就算是屠虐別國的無辜生命,也一樣麼?”
上校副官的目光依然清澈明亮,“元帥說過,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立場而活。對與錯,是與非,只留予歷史學者們去評說,屬下深以為然!”
輕悠將話細細一泯,不由震愕半晌。
上校副官本要送輕悠去醫院,被輕悠拒絕了。輕悠就用自己包裡的錢,叫了輛洋包車,回楊宅給楊家夫婦拿換洗衣物,同時也想燉些營養品給兩老補補身子,醫院裡的伙食自然是不能久吃的。
上校副官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目送她離開。她沒看到盯哨的,或者暗中派了什麼人在周圍,在心裡苦笑。
那個人,倒真是放心她一個人四處溜達,難道因為這城市已經為他所控,毫不擔心了?那天才發生了襲擊事件。或者,他根本就是借危機迫她回去找他。
呸,休想。
回到楊宅,就接到幾個緊要的電話,都是楊氏公司的事。楊先生受傷這些日子,廠裡的很多事都被耽擱下來,本讓副總經理暫時代理,但仍然有很多事必須由老闆做決定,更有不少貿易商因為楊先生未能及時赴約相談而打電話來詢問情況。
輕悠猛然意識到自己先前太小家子氣,發生了這麼大事,卻只顧自己的小情緒。看著本上記下的幾件緊要事務,她心中有了新的計較。
她重新打起精神,好好洗漱了一番,換了乾淨衣裙,將披垂的長髮束了起來,讓自己看起來更多幾分幹練氣質。
抱著一大堆東西出門,關門時看到破掉的門窗,破落的屋院,心中澀然,在這種內憂外患之時她怎能再沉緬於自己的小世界,楊家夫婦悉心照顧她四年,這份恩情她無論如何也要報還,這時候絕不可再扭扭捏捏耍小孩子脾氣了。
不想之前拉她的黃包車伕竟還沒走,上前幫她搬抱東西時還說,已經有人幫她把車包下了。她一聽問是不是穿黑衣的軍人,車伕說不是,卻眼神閃爍。輕悠要拒絕,車伕立即急了,說起討生活的不易,已經收了對方不菲的車資,不敢不做事。
“小姐,您就可憐可憐咱們這些體力人。瞧您腿上也有傷,帶這麼多東西出門總該是還得辦不少事兒,需得個腳伕周應一下。在下早前也是一家大戶的包車伕,因為那家沒落了才不得不出來自己討生活。小的也跟著主人見識過不少商行世面,識得禮數,絕不會給小姐您添麻煩。”
其實先前也考慮過自己行動不便,遂也就答應下來,事後將錢還給上校先生便是。車伕一見成了事,手腳麻利地幫輕悠拾掇好東西,先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果然有好幾位公司高管都在病房中跟楊先生討論工作。可楊先生先前傷到心肺,這也才脫離危險期幾日,精神十分不濟,旁邊的楊夫人雖只傷到手臂能照顧一下丈夫,到底年紀大了,明顯力不從心。
輕悠闇暗自責,忙上前勸說著,將楊夫人扶回旁邊的病床,自己駕輕就熟地幫楊先生做起秘書來。
楊家夫婦互看一眼,先前擔憂之色,便因女孩的體貼和言行間透露的意義減輕不少,而欣慰地相視一笑。
隨後討論公司事務時,輕悠不忍讓楊先生操勞,更積極主動地參與到討論和決策中,楊先生只在適時做做提點和最後結論,一應事務比預料的更快解決完,周人對於輕悠突然表現出的精明幹練有幾分刮目相看。
楊先生和夫人交換了一個瞭然於胸的眼神,笑道,“老徐,你有所不知,以前礙於輕悠自己的意願,我也幫她瞞著不曾多提。其實,輕悠出自舊蜀地川省芙蓉城的一大望族軒轅氏家,軒轅家是素稱有‘蜀繡二錦’之一的天錦織造坊,更是前皇家在民間的四大御用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