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默了一默,看小妹一臉憂色,眼角的水花還沒拭盡,前後又略略思量了一番,才道,“我這回來幾日,發現爹加強了作坊裡的監管力度,重要的精貴品坊間增派了看管,倉庫也加派了人手。同時,還給負責精貴織品的那些繡娘又漲了一成薪資。”
輕悠說,“加強核心產品的監管力度,防止核心技術外流,這種保密措施,在各行各業都很常見。給重要的員工加薪,確保公司高階人才資源不流失,也是尋常手段。亞夫說,現在新技術層出不窮,紡織行業的競爭最為激烈,優勝劣汰不計其數,許多老字號店倒閉破產或被兼併重組的不在少數。爹做這些應時而需的調整,也無可厚非。只是”
軒轅寶仁聽罷妹妹這一番頗為專業、隱有建樹的分析點評,心下亦喜亦憂,考慮到當前大局,也不再小雞肚腸,追問,“只是什麼?小七,你別藏私,且說來聽聽。”
輕悠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家族企業裡的事,爹說過傳男不傳女,我說太多,怕”
“怕什麼,現在是大哥向你請教,不是你插手的錯。要是以後爹問起來,我幫你扛著。再說了,爹現在這麼疼你,我想他不會介意你再為家裡多出一把力。”
“大哥,你說的沒錯。只是,家規不可廢。要是我這一插手,難免其他幾房的人會不高興。其實我這些年在外獨自生活,感覺最深的還是人心不齊,強弩易折。很多時候並非咱們自己實力不濟,而多敗在人心內亂上。”說到此,輕悠不由吐了吐舌頭,忙說自己想得太多,又胡亂說了。
軒轅寶仁聽罷,看輕悠的眼神也愈深了幾分,也終於明白父親當年趕走這個小七妹的用心良苦,比起家裡這一大幫子人,眼前這個妹妹的確與眾不同,資質優異,眼界獨到。
“小七,你別自謙,大哥覺得你說的沒錯。若咱們國家人心歸一,堂堂泱泱大國,又怎麼會被幾個區區撮爾小國破了百年國祚。你別驚訝,這兩年父親身子愈發不好,常是我跟著小叔在外奔波,瞭解到不少時事。”軒轅寶仁拍拍妹妹,嚴肅謹慎的面容上也難得綻出一絲欣悅之色,“算了,現不談那些國家大事。你就說說你的想法,大不了,我先不告訴爹,等事成之後咱們再報喜不報憂。”
遂又將這幾年天錦坊的經營情況說了一番,略敘最近發生的大小事件。
輕悠聽後便道,“聽大哥你這麼說,從咱們天錦坊營利下降、收縮經營規模開始,便不斷有人來談併購、合資、入股的事,幾次提到咱們家的秘傳麒麟錦技藝。也許,問題便出在此處!”
軒轅寶仁一聽,眼中大亮,彷彿也抓住了什麼。
輕悠接道,“若要進一步肯定父親和小叔的擔憂,我覺得還是應該搞清楚小叔受傷和四哥被趕出家前,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嗯,你說的對。只是我回來就問過父親,父親只叫我看好織坊,不願多談。小叔那裡,似乎也早與父親私下溝通好了,口徑幾乎一至。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想隱瞞什麼,但現在坊裡的問題,差不離就在於此。”
兄妹倆便私下約好,一人攻關一處,事後再合計商量。
言罷,軒轅寶仁不禁問道,“小七,你不怕大哥事後包攬一切,向爹告你犯家規麼?”
輕悠宛爾,“大哥,你不會的,我相信你。”
“你這小傻瓜。”
輕悠任大哥揉自己的腦袋,就像幼時兩小無猜,“因為你是大哥啊,人家還記得小時候就大哥你願意讓我騎大馬。要是四哥的話,我可不敢跟他說這麼多。”
軒轅寶仁心下一愕,沒料到那麼久遠的事,這孩子還記得住。不由心下有些汗顏,因為那時候他只是聽了孃的話,說爹心裡其實最疼的女兒是小七,讓他多親近小七。
那時,在艾伯特的小診所裡。
“亞夫君,這催你回去的電報已經發了一百多條了。”
“嗯。”
接過後,通通燒掉。
“你,我的天,這可算都是緊急軍情,你竟然”
“我是一軍統帥,不是事事親為的保姆。”
艾伯特臉扭曲了一下,心裡嘀咕著這統帥居然也能當成甩手長櫃型,還真是千百年來頭一遭啊,又說,“亞夫君,華中那邊局勢好像情況不太妙。”
“艾伯特,你越來越有當間諜的潛質了。”
憤怒,顫抖,“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幹這種違背主耶酥之訓導的事兒。我只是個醫生!”
“幹這事兒可以讓你救更多的人,這也沒違揹你那個主的訓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