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曼接過薛濤箋,一眼掃過,臉色就有些變了。
“頊兒,你從哪裡拿來的?”
“在六叔的書房裡拿的,娘,你還沒告訴那個字怎麼念呢。”吳頊沒注意到自家孃親的臉色不對,還在跳呀跳的,試圖把薛濤箋搶回來。
吳宣?
楊曼緩了一口氣,然後臉色微微發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第一個念頭想到的竟然是吳宏,難道剛剛那一陣不舒服,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吃醋?
平了平氣息,楊曼拉著吳頊到海棠樹下的石桌邊坐下,道:“這個念shang,流觴曲水,這是一項很風雅的活動,晉時風氣最盛,那時候有個字寫得非常好的人,就在參加這個活動的時候,寫了一篇極有意思的文章,叫做蘭亭序”
楊曼才解釋到這裡,吳頊就拍著手道:“我知道了,六叔提過,那個人叫王羲之是不是,蘭亭序是給以前的皇帝陪葬的,六叔說,過些日子,他要教我學寫王羲之的字呢。”
“你呀,橫平豎直還沒有寫好呢,就想學人家書聖的字,差得遠呢。”楊曼伸手在吳頊的額頭上一點,不禁為孩子的天真爛漫而笑倒。
笑了一陣,再細看那些字的意思,楊曼卻又有些不安,能寫出這般清秀小楷的女子,又該是何等的人物,吳宣雖然身份顯赫,長得又唇紅齒白,極討女孩子的喜歡,但是在風月之上,卻還有所欠缺,畢竟年紀不夠,歷練不夠。
而薛濤箋上,幽思深重,雖寥寥數語,卻隱約可見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依門相望、夢中相思的身姿,這等的風情,這等的深情,這等的手段,又豈是吳宣一個毛頭小子應付得來的。若真是吳宣的,豈有將這箋細心收好,貼身相藏的道理,怎會隨意放置,被吳頊這樣一個小孩子說拿走便拿走了的。
越想,楊曼就越是忐忑,抿著唇想了一會兒,計上心來,突然正容道:“頊兒,這字你已是認得了,現在隨娘去尋你六叔,你要向你六叔道歉。”
“啊?”吳頊瞪圓了眼睛,張口結舌的看著自家孃親,“為、為什麼要向六叔道歉?”
楊曼揚了揚那張薛濤箋,表情嚴肅道:“這是你六叔的物品,頊兒,不問而取,謂之為何?”
“呃”
小孩子懵了,不問而取,謂之為賊。可是,他不是賊呀,六叔屋裡東西,他從來都是隨便拿來用的,也沒見娘不高興過呀。
再怎麼機靈,顯然,吳頊也不可能理解自家孃親的心思,眼見孃親的臉色越來越嚴厲,他只能縮了縮腦袋,認了。
怯情
吳宏出門訪友去了,不在文啟院內。
吳宣倒還在,乍見楊曼帶著吳頊過來,差點沒跳起來,笑嘻嘻的道:“稀客,稀客呀,嫂嫂今兒怎麼想起到小弟這裡來了?”
一邊說,一邊招呼阿貴上茶。
“頊兒,過來,向你六叔道歉。”
吳頊耷拉著腦袋,怏怏的走上前,低聲道:“六叔,對不起,我不該亂拿你的東西。”
“什麼東西?”吳宣一臉莫名其妙,他少什麼東西了?
“頊兒,你出去玩吧,以後不能再亂拿你六叔的東西了,知道嗎?”
吳頊如逢大赦,連忙答應一聲,飛也似的溜出門去。
然後楊曼板著臉,將那薛濤箋往他面前一放,故意裝作生氣道:“六弟,你的東西,應仔細收好了,看看上面寫的什麼,也是能讓頊兒看的。”
吳宣一看,哈哈大笑道:“我當是什麼,讓嫂嫂這麼生氣,原來是這個唔,這上面寫的還真不合適頊兒看到,再過個五、六年,等頊兒長大了,便自有多情女子寫一箋與他,哈哈哈”
他越說越樂,笑得越發大聲,卻見楊曼臉色越來越差,連忙收斂了,又道:“嫂嫂,你可錯怪弟了,這箋可不是我的,弟哪有這等豔福,若有,哪還不貼身藏著,當寶貝一樣收著。都是二哥,自己瞧不上人家顧惜兒,對那麼一個絕代美人兒不屑一顧,如今還把人家的相思箋隨便亂扔,哎,若教壞了頊兒,那都是二哥的錯。”
楊曼心裡一咯登,竟然真的是吳宏的,她的臉色頓時又差了幾分。也是,吳宏這樣的人品,這樣的才貌,若無女子愛慕,才是奇事一樁。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楊曼再也無心坐下去,勉強打起精神應付了吳宣幾句,就帶著吳頊迴文魁院去了。
這一日夜裡,她怎麼也睡不著。
顧惜兒,顧惜兒,她在茶樓聽人提起過,江南第一美人,新一任的花魁娘子,即便是沒見過真人,也能想像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