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街上人多雪天路又不太好開,大約過了四十分鐘才到家。陸惜傑在車上就看到陳源了,這小子頂著一頭雪在那裡跟頭拉磨的驢子似的一直在轉,一開始連他們過來也沒發現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他們離得很近了他才看見的樣子。
陳源幫方靜開了門說:“阿姨,您慢點兒。”看的卻是陸惜傑。
陸惜傑拎著四個大包走下來之後去開了門,也沒說什麼。可這一下陳源更忐忑了,他一手拿著東西一手扶方靜免得她摔倒,然後默默地跟了進去。
方靜問:“陳源,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不在家過年?”
陳源說:“跟家裡人生氣所以跑出來了,阿姨您得收留我,要不我都沒地方過年了。”
方靜笑笑說:“那今年我這兒可真要熱鬧了。”
陳源把東西拿進去,然後跟陸惜傑屁股後面進了小屋,結果一眼就看到他偷偷拿走的那個糖罐子又被陸惜傑拿回來了。他心裡咯噔一下,這時就聽陸惜傑問:“凌琤還好麼?”
陸惜傑的語氣很平淡,聽著也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好像就是就事論事。但是陳源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覺得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他發現這樣的認知讓他有點慌,於是有些話不經大腦就給說出來了,“小杰,你不高興了?”
陸惜傑坐到炕上取下圍巾,“被放鴿子誰都會不高興,更不用說這麼長時間你連個電話都沒有,我想但凡不是精神病誰也高興不起來。”
陳源坐到陸惜傑對面,“我可以解釋的。”
陸惜傑環臂靠牆,“說。”
陳源憋了半天,“出去說行麼?在這兒我說不出來。”
陸惜傑說了句你怎麼淨事兒,人倒是又把圍巾圍上了,然後看見陳源偷偷去抱糖罐子也沒說什麼,只是去跟母親說了聲要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
陳源跟陸惜傑上了車,仍舊把糖罐子抱在懷裡,他說:“故事比較長,就從我能想起來的地方說起吧。我家小時候比較窮,我媽就把我爸跟我哥還有我扔下一個人跑了。我爸沒什麼能耐就幫人砌磚蓋個房養活我們兄弟倆,後來有一次他去幫人弄房頂結果從上面摔下來,整個人就癱了,醫生說要恢復就得做手術,但是家裡根本就拿不出這個錢。”
雖然事隔多年,但陳源依然記得他哥因為這個輟學每天一個人跑去打兩份工,他負責在醫院照顧父親。可他哥一天只睡三個小時兩頭忙活,賺來的錢都不夠父親看病住院,後來醫院都要把他們攆出去了。
可就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有個人給了他們一個來錢的機會,那就是去揍凌琤一頓。因為那人看凌琤跟賀馭東不順眼但又不敢打賀馭東,所以便叫他們去欺負以為好欺負的凌琤。
陳源聲音有些低,他說:“如果我爸的病治不好,可能我和我哥就不會這麼拼命。但是明知道只要動手術就能治好,我們兄弟倆不可能不爭取。當時為了這筆醫藥費別說去打人,可能更壞的事情我也做得出來,所以我跟我哥真帶著我一幫亂七八糟的朋友去揍凌琤。結果我們是把他打了,但是凌琤更狠,他就抓準我哥一個人揍,把我哥打得滿臉是血。我嚇得不輕,這兩廂才收了手。”
陸惜傑問:“後來呢?”
陳源說:“後來錢沒要著多少,給我爸看病還是不夠。醫院說了,再兩天不交錢只能讓我們退病房。那時候我跟我哥急得都要給大夫跪下了,但是沒用。我覺得我這輩子最絕望的時候大概就是那段時間,好像天都要塌了。不過也就是在那時候,我又遇到凌琤。”
可能陳源一輩子都忘了不那天,他騎著破腳踏車滿大街找能幹的零活,結果路滑,他一不小心摔了,更巧的是凌琤跟他導演開的車直接追在了後面。
陳源說:“我當時也挺缺德的,也可能是真被逼急了吧,就想著訛詐凌琤,我說上次我打他,這次他撞我所以就算扯平了,但是他撞我的醫藥費得賠。他問我撞哪了,說我要是說不出來就揍我一頓再給我錢。我一聽趕緊說那你隨便打,打完了真給錢就行,他就問我是不是想錢想瘋了。我當時的確是想錢想瘋了,沒錢我爸就得臥床一輩子,沒錢我哥就上不了學。我爸還年輕,我哥成績那麼好,所以別說打幾下,就是真把我打死我也幹。”
陸惜傑看見陳源眼睛紅了,似乎是為了壓住眼裡的溼潤好一會兒沒說話,直到深呼吸一次之後,他才又繼續說:“但是凌琤他沒打,他不光幫我墊了醫藥費連手術錢都給我爸出了。後來他還給我哥安排了一份工作,管吃住不說還讓我哥給我爸帶飯。直到我爸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