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謬讚了,岑某倒也習過作詩一道,不過,卻不敢當公子‘很會’二字。”
他這話倒是說得沒什麼問題,只是聲音顯然不對頭,這在從小就接受了禮儀等教育的長安城內這些仕宦貴族子弟們看來,顯然就是鄉巴佬的表現了。因此別說楊洄扭開臉去了,就連其他學子也一個個的或低頭輕笑,或學著楊洄一樣扭開頭去表示不屑。
只不過這個時候正在膜拜偶像的那位女公子卻顯然是絲毫不以為意,只是興奮地繼續道:“岑先生那首《感遇》寫的實在是好極了,在下只聽人唸了一遍就立刻記住了呢,嗯,我背給你聽——北山有芳杜,靡靡花正發。未及得采之,秋風忽吹殺。君不見拂雲百丈青松柯,縱使秋風無奈何。四時常作青黛色,可憐杜花不相識。”
背完了,她眯著眼睛可愛地晃晃腦袋,嘆息道:“寫的真好此前就很喜歡朝中張九齡大人的《感遇》,現在看來,岑先生這首《感遇》卻是絲毫都不比張大人的差啊”
這時候聽了這李姓女公子唸了岑參的這首詩,在場的學子們一個個倒是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不片刻,大家臉上的鄙夷輕視之色便不知不覺的去了許多,看向岑參的目光也都一個個的客氣了起來。就是楊洄不怎麼懂詩,此時看大家都改了顏色,也知道那女公子的說法並不是沒道理的,便也跟著呵呵幾聲,道:“岑兄的好詩可不只有這一首啊,岑兄,最近可有什麼大作,也可以念出來給大家聽聽嘛”
一直到這時候,岑參臉上的拘謹之色才漸漸地褪去了一些,臉上倒是多了一抹讀書人慣有的自得與自傲,此時固然想借機再念兩首得意之作出來,只不過此時面對一眾長安貴介公子,還有一位絕代佳人,他卻還是不太情願地客氣道:“不敢,不敢,這位公子過獎了,諸位見笑了,諸位方家面前,豈有岑某放肆的道理。”
他這麼一說,大家就覺得此人面目愈發可愛了起來,倒不是十足狂傲的,於是便有人開始笑著與他攀談起來,而這會子,那岑參或許是已經開始逐漸適應了這個場面,說話也不那麼磕巴了,倒也算是應對得體。
而這個時候,那李姓的女公子卻居然就安靜地呆在一旁,只是目光始終也不捨得離開岑參,眼中有的只是滿滿的崇拜。就如後世裡一個小女孩乍然親眼看到了自己痴迷的歌星或者影星一般,單純,而熱烈。
這麼回子的功夫,李曦先是納悶地往那邊看了一陣子,然後才開始拉了一個相熟的人,從他嘴裡大體的知道了自己來之前的情況,也略微瞭解了一些這楊洄的背景。
乍一聽到岑參這個名字的時候,有著片刻的驚詫,然後還有些驚喜——岑參這個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在後世裡,只要是高中畢業的怕沒有幾個人會不知道這個名字,因為他是有唐一代著名的邊塞詩人之一嘛
只不過驚喜過後,他心中卻是失笑連楊國忠和虢國夫人都見過了,而且眼下他們一個是自己的手下小吏,另一個則乾脆就是自己的床上人。這歷史名人的膜拜情結麼,自然是不知不覺的就小了許多。
再說了,岑參再牛,眼下看來也就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還能厲害到哪裡去?換了李白杜甫過來,興許還能讓自己刻意的上前結交一番,求個簽名書什麼的,這岑參麼,就似乎不怎麼有必要了。反正他才二十來歲,眼下又在長安,以後要認識也有的是機會。
心裡抹過了這個情結,他的注意力就又重新回到那位李姓的女子身上了。輾轉的找個熟人一打聽,感情這女子還真是來過不少次,只是沒準頭,有時候一個月會過來七八次之多,有時候卻也可能是連著幾個月也不見她,今兒她一來了就是一副滿心期待的模樣,想必就是特意過來等著結識那岑參的了。
而且說到這個,那位熟人還忍不住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在他看來,這李姓的女公子雖然只知道姓氏卻不知到底出身誰家,不過能有資格讓駙馬都尉之子楊洄如此恭敬客氣的,想來那身份定是貴不可言,更何況她還如此年輕貌美,又是個有情趣願意讀詩也喜歡詩的,這對於學裡這些年方十七八歲,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年紀的年輕人來說,自然是極為心動的美妙佳人了,只可惜,自己做不得岑參般好詩,無法打動佳人啊。
弄明白了這些,李曦心裡又是失笑。
敢情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上次在國子學的門口聽到那番對話之後,一則他是對那副好聽的嗓音非常好奇,二則就是他很疑惑這到底是誰家的“老爺”對自己那麼瞭解且讚許,所以這心裡便下意識的想要弄清楚這女子是誰。
但是眼下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