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而不斷顫動,讓人不禁想到正欲展翅的粉蝶。
杜進澹做了許多事情,在旁人看來,都不過是爭權奪利之舉,可此刻回頭一看,這老狐狸原來在不動聲色中,已經暗中掌控了整個京都的局勢。
陳則銘心中砰然直跳,刀鋒已經逼到眼前了,自己卻懵懂不知。猛然驚醒的一刻,那股寒意真是讓人心驚肉跳。
府外的伏兵和意圖未明的夜間招宣,多少應證了信中的事件。匈奴已經得到蕭謹的降書,接下來杜進澹想幹什麼?他還會讓蕭謹回來嗎?
這些陳則銘都不能確定,他能確定的是,這樣的情況下,杜進澹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在地位人望上還能牽制他的自己。
生死懸於一線了。
很多人的生死!
奇怪的是,越到這樣的時刻陳則銘越是冷靜,每每危機在前,他身體中便會被彈壓出一股如劍般的銳氣。
這來自戰場的多年磨礪。
勝負未定前他從不想生死。
肖攀雲見信早亂了陣腳,再一想發覺自己眼前的富貴只怕要成過眼雲煙,心中大感難過,腦中只如一團糨糊般理不清楚頭緒,“完了完了,這下陛下肯定是回不來了,老細作巴不得他死在外頭,這,這,皇后只怕也做不成了”嘆了幾句,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急忙又抬頭看。
卻一眼見到陳則銘正自顧起身,似乎並沒聽到他囈語。
陳則銘在屋中踱步走了兩週,待回過身來,只見一雙眼目光炯炯,在暗中如獸般隱約發光,肖攀雲看出他身上止不住的殺氣騰騰,其意犀利如刃,不禁大駭住口。
夜這樣深了,卻有十數騎急往殿前司軍營而來。
片刻後,營中鼓聲雷動,驚起眾軍士。這是殿帥急令升帳的號令,鮮少使用,一旦擂起,卻是遲者重罰。眾將哪裡敢怠慢,都是立刻起身著甲。
很快大帳內燈火通明,隨著鼓聲落定,眾將齊聚。
肖攀雲從帳後踱入,待眾人見禮後,突然呼喝,命人將指揮使劉至弘、屠餘兩人拿下,眾將都是訝然。
劉至弘、屠餘兩人大聲呼冤。
卻見一人突然從帳外走入,道:“就是此二人擅扣軍餉,數目巨大,被人匿名告發,樞密院已暗中查證屬實,論律當斬。”
眾人定睛一看,卻是不久前剛因病而退的魏王。
魏王曾任三衙最高統帥,位高權重,又是當朝名將,說出來的話旁人哪裡敢隨便質疑,只聽著那兩人一路求救告饒聲不絕,卻還是硬被拖了下去。
縱然有人覺察這行徑有些不甚合法度,也不好此刻提及。
待那兩顆頭顱送上來,肖攀雲命人去兩人帳內搜查,錢財沒找出什麼,卻找出幾封密信。陳則銘拆開一看,果然兩人與杜進澹暗通款曲已久。
肖攀雲道:“那杜進澹的親信還有一人,名喚龐大勇,是這三人之首,今夜正在宮中領兵宿值。”
陳則銘點頭,將幾名曾相熟,信得過的將領叫了進來,將杜進澹的信及方才收繳的密信傳遞相示,眾人都驚。
其中言青卻是他的老部下,看通道:“魏王千歲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陳則銘在空中虛劃了幾劃,道:“皇宮共分東西南北四門,內有高牆,外有護城河,守衛森嚴。宮門緊閉之後,無異於一座小型城池。這個時候,舉兵攻打,一來難保後宮妃嬪的安全,二來一攻一防之間,難免耗時。宮變這樣的事情,一旦拖起來最易生變,此乃下策,行之只怕勞師動眾之餘身家性命難保。”
肖攀雲連連點頭,陳則銘繼續道:“既然此刻宮門已閉,也就意味著訊息完全閉塞。那我們只需立刻下令,今夜營中不許一人外出,違令者立斬,則杜賊無從知曉這兩人死訊,更談不上應對。而我們靜待明日宮門一開,再以換防為名義,製造混亂,趁機行事。豈不比強行攻城快捷輕易許多。”
待眾人將第二天的行動細節一一商定,各自回營整兵了,陳則銘才微微鬆了口氣,顧不上連夜奔波的辛苦,立刻趁夜色潛回府。
他對肖攀雲其實不甚放心,倒不是擔心這國丈大人臨時反水,而是這個人似乎能力有限,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卻又不能不回,好在有言青在殿前司,才有暇分身。
五鼓初起,陳則銘坐轎而出,暗中撩起轎簾往四下看,伏兵散了不少,陳則銘拋下簾子,微微後靠。
入宮時,他左右觀望,一切井然有序,似乎計劃中該領兵前來的言青尚未到來。陳則銘心中微沉,卻不得不一步步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