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漏,至少他守的西南門因為地勢不平,不便行馬,匈奴人的攻勢便很有點後勁不足,如果真的突圍,可以考慮此處。
蕭定沉吟。
段其義的講敘為突圍說提供了可能,一時間棄城的呼聲在朝堂上成為主流。
而蕭定因為前線的頻繁失利也並未如前次一樣堅決地否定這決議。
在他心中,這時其實是隱含著一些失望的。哪怕是他壓下心結,起用陳則銘,陳則銘所能做的也只是接替段其義繼續守城,兩者都是守,並不能因為前者是名將,便守出朵花來。而堅守則表示著此後還有漫長的等待,在等待的過程中,事情的走向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蕭定有和京城共存亡的心,但那是因為他想在絕境中反敗為勝,並不是因為他活膩了想陪著眾人自取滅亡。
在早朝的最後,他反常地沒有駁回御史中丞的上奏,他只簡單留了兩個字——再議。
陳則銘在戰事中聽到這樣的變化,大驚失色,立刻派人召回了多嘴的段其義。
在匈奴軍這一天的日常攻擊告一段落之後,陳則銘安排好人手,自己則縱馬入宮,求見蕭定。
蕭定立刻請他入宮。
陳則銘見到蕭定,開門見山道:“不能棄城。”
蕭定看著他戰盔未脫,滿面塵土,知道他是從前線趕回來,心中不禁軟了一軟,放過了他的無禮,道:“愛卿有什麼直說無妨。”
陳則銘跪奏:“匈奴人慣用圍三闕一之術,從來都是誘敵出城後,斷其後路,在平原上設伏追而圍剿,萬歲確定一旦出城,車駕快得過敵人的駿馬嗎?屆時敵人以五圍一,想退回城中,已經萬萬不能,重圍中還能逃到哪裡去?”
他心中憤怒,說話也異常直接。
蕭定臉有點僵了,沉吟不語。
陳則銘道:“本來京城牆高城堅,兵士們才能憑藉它抵擋數倍於己的敵人,真要到了城牆之外,這些優勢蕩然無存,將士們拿什麼抵擋敵人的快馬尖刀?”
蕭定道:“城中糧草不足。”
陳則銘道:“京中官員商賈甚多,每家都有餘糧囤積,若能收集起來,足以支援到援軍到來。”
蕭定道:“援軍戰力不強。”
陳則銘道:“請萬歲派出探子,探聽各路勤王軍的位置,命令他們彼此保持聯絡,不要輕易與匈奴軍接觸,以防對方各個擊破。待勤王部隊會合完成之後,匈奴軍便是突襲,也不那麼容易得手。屆時殿前司在城中來個遙相呼應,前後夾擊,那勝算豈不比此刻臨陣脫逃要高上百倍?”
蕭定沉默了,他也並不是多贊成此刻棄城而逃,堅守的決議最初是他提出來的,讓他轉身立馬承認自己的判斷原來是錯了,他也不大樂意。
他長久地凝視陳則銘,朝堂上的臣子爭得面紅耳赤,他們的言論裡有大公無私的大道理,也有假公濟私的小算盤,這個人呢,他是公心還是私心?
陳則銘在他的目光裡並不退卻,不知道何時開始他已經不懼怕蕭定的審視,他可以想象得到蕭定此刻在想什麼,他們太熟悉對方。蕭定的猜疑是無時無刻不存在的,那是出自深宮的他的積習,哪一天不存在了,陳則銘倒要為他感到驚訝了。
如此良久,蕭定終於開口:“你有幾成把握退敵?”
陳則銘立刻道:“五成。”
蕭定微微偏頭,身旁立刻有司禮監的人上來斥責:“不過五成,將軍怎麼敢拿萬歲的性命兒戲?!”
陳則銘看也不看那太監,直視蕭定道:“萬歲若是棄城,那便一成也沒有。”
眾人都驚恐,驚的是他竟然這麼大膽無禮,恐的是這棄城難道真的如此驚險,那這被圍的噩夢只能繼續下去?
蕭定動也不動靠在座上,眼底隱約有些薄怒,盯著陳則銘不說話。
陳則銘泰然道:“萬歲三思。”
蕭定突然笑了笑,漫不經心便將話題扯到了另一處:“那一夜,愛卿看過那些奏摺有何感想?”
陳則銘微怔,立刻意識到他說的是那些請斬叛逆的奏摺,眼神一下黯了。
他雖然知道蕭定疑他,可到底自己是一心為國,被人這麼迎頭痛擊不是不心痛的,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萬歲仁慈,重罪之下竟然能饒臣不死,此後更給了罪臣將功贖罪的機會,罪臣該當死而後已,以性命報天恩。”
蕭定一直含笑看他,待他說完,不住搖頭:“不對不對,朕不是這個意思。”
陳則銘不禁訝然,蕭定欠腰往前,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