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之極,那身燥熱也早褪了,他坐回去,突如其來的煩躁,往太監身上踢了一腳:“滾!”
可憐那太監哪知道他那些瞬息萬變的心思,見他輕而易舉饒過自己,慶幸不已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蕭定坐在榻上,躁亂難安,怎麼會是這樣的夢。
多日後,陳則銘在軍中接到了新的任命。
雖然只是區區一道聖旨,可透露出的資訊很多,比如說蕭定支援出兵的力度更強更堅決,又比如說大勝之後,讓將領獨自掌兵這樣難得一見的倚重和信任再次出現。這些陳則銘都覺察到了。
然而事態的緊急已經容不下他再繼續就這張絹帛多做揣測。得到命令後,天朝軍隊即日出發,後退八百里,到達了一個叫容莊的鎮子。敬王在此處與他分道揚鑣,率領一半軍隊返回京城。
而此刻的匈奴王庭,正如同陳則銘蕭定所預料的那樣,一團混亂。
對儲君安圖而言,右賢王律延的死訊讓他有悲有喜。悲的是從此匈奴損失了一員實力最強的良將,喜的是自己最棘手的政敵被端掉了——雖然是被敵人幹掉的,但到底自己的實力絲毫無損——現在的他要對付痛失臂膀的阿斯簡直已經是易如反掌。
然而他到底又還有幾分清醒。
匈奴在與天朝的這次大戰中,已經將右賢王王庭的戰力全部損失耗盡,全國近五分之一的人口陣亡。
這是個很恐怖的數字。
匈奴和天朝在這一點上非常不同。天朝人口稠密,地廣物博,匈奴的地盤雖然也很廣闊,可人丁稀少。固然人盡皆知,匈奴是人人皆兵,下了馬便牧牛羊,上了馬就能衝鋒陷陣,可說到底還是人數有限才不得不這麼搞。之前大單于雖然夢想攻取天朝富裕之地,卻並沒有盤踞中原,佔地為王的心理,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以匈奴的少量人口管理漢人千百萬之眾,從長遠看無疑是異想天開。所以他寧可扶持杜進澹稱帝,以漢治漢。
換句話說,此刻天朝雖然損失了六十萬兵力,從數目上看遠大於匈奴,但就人口比例而言,這兩國的損失實在是旗鼓相當。
在這種局勢下,安圖作為下一任君主,他此刻該考慮的是全域性利益,而不僅僅是自己的個人得失了。
於是安圖在短時間內並沒理會一直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哥哥。
他派出手下四下試探朝中重臣的口風,以期在自己上任這幾個月的權力交接過程中獲得更廣泛的支援。
偏偏在這時候,王庭內謠言四起。
眾人都聽說安圖要對阿斯斬草除根了。傳言被傳得沸沸揚揚,異常生動,人們甚至說得出安圖暗中圖謀時所勾結的物件和談話地點。
阿斯也聽到了這個傳言,律延死後,他本來就已經惶惶不可終日,這下立刻毛了。
其後的結果順理成章,阿斯不甘心束手待斃,匆忙間起事。這準備不充分的反叛卻正給了安圖除掉他的最好藉口。
很快安圖領兵平叛,在戰亂中將親生哥哥及追隨阿斯的幾位近臣殺死,終於徹底剿滅了異己的力量。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匈奴最終喪失了繼續與天朝糾纏下去的實力。
而很快,分明已經退兵的天朝大部隊又在兩國邊境上出現了。
新單于安圖並沒猶豫多久,他飛快地對形勢做出了判斷,並立刻派出使者前往天朝向蕭定求和。
黨派爭鬥引起的從來都是內耗,最終得益的總是國家的敵人。無論是天朝或者匈奴,都沒能逃出這樣的鐵則。
重新駐兵邊界的陳則銘並沒等待多久。匈奴的使者帶著金銀趕著駝馬來了,他們還帶來了盟約,希望能就此停止戰火。
在那些禮物中,還有一件最特別的東西——那是一群人,天朝曾經的少年君王和他的大臣們。
剛入軍營,這件特殊禮物就被軍隊扣留了。
匈奴使臣疑惑之後很快恍然,這種貪功之舉在戰場上並不少見。
他不動聲色地應對主帥陳則銘的仔細詢問,然後委婉地表示匈奴從來不曾虐待過被俘的君主和各位漢臣,如今總算是完璧歸趙了。他表示寬慰,似乎是終於交還了旁人千叮萬囑寄放於他處的一件愛物。
陳則銘對於這樣的說辭也只是笑一笑而已,他很快便安排了人手,儘快護送使臣入京。他沒有心情應對這樣虛浮的言辭,接下來該讓楊如欽他們施展所長了。
路從雲被陳則銘指定專門負責這批不幸的人們的衣食住行。
這些人中不乏曾經的高官大員。
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