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部分(1 / 4)

蕭定又落了幾個子,這才開口:“明早宮門一開,叫人送陳將軍回府。”

曹臣予聽萬歲似乎沒有追究之意,大大地鬆了口氣,趕緊應聲退走,滿腔疑問一個字也不敢再說。走到半路,蕭定的聲音在身後冷不丁地響起:“你和陳則銘很熟?”

曹臣予頭中嗡地一聲響,心直往下沉,趕緊回身跪下:“奴才一直在司禮監奉事,與陳將軍只有數面之緣。”

蕭定低頭審視他半晌,神情漸漸冷淡陰沉,他想起了什麼,目光裡不自禁地透出狐疑,曹臣予驚懼難當。

至天明,陳則銘是被開門的聲音驚醒的。來的人是曹臣予,他也並不與陳則銘多聊,只說宮門開了,萬歲上朝前囑咐由他安排送陳將軍回府。

陳則銘低頭不語。

那最後一疊摺子他到底沒能看完,其實哪怕不用看完,他也知道未開啟的那些奏章裡寫了些什麼,他抬頭道:“曹公公,萬歲召我入宮只是為看這兩疊摺子?”

曹臣予苦笑道:“哎,我是真不知道,將軍也別追問我了。”

陳則銘見他面有難色,果然不再追問,默默跟他身後出了宮。

待到了陳府,天已經大光。

他一夜未眠,此刻回了家,見了床倒頭便睡,卻總是睡不安穩,依稀地醒了一遍又一遍,一個夢套著一個夢,無邊無際。他咬牙迷迷糊糊熬了半晌。朦朧中有人輕輕拿手在他額上探了探。

他睜開眼,一名清秀的女子坐在床前,面上擔憂之色分明,往下看,那女子腹部微微凸起,似乎身懷六甲。見他醒來,女子輕聲道:“老爺該吃藥了。”

陳則銘坐起身,低聲道:“什麼時辰了。”

那女子道:“近午時了,老爺一直這麼睡,叫也不醒。”說著招手,旁邊侍女端著銀盤上前,女子將那上頭的藥盞端下來,送到口邊吹了一吹。這女子便是他前些年納的小妾,名喚青青,如今已經懷孕在身。因為些緣故,青青也甚少外出。外人雖然知道有這麼個人,可見過青青之面的寥寥無幾。

“午時?”陳則銘轉頭看窗外,那外頭果然已是日上三竿,早朝早散了。他扶著頭,只覺得腦中昏沉,似乎灌了一腦袋的糨糊,一想事情便隱約作痛。

朝華門一役後,他一直病魔纏身終日裡不知所處。每天就是一碗又一碗地吃藥,整日整夜地臥床,那些驚濤駭浪政局變革似乎都被隔在了高高的院牆之外。這樣的渾渾噩噩使得他的驚慌和苦痛反少一些。

然而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緣故,夜裡他總是會驚醒,每次睜開眼看到的都是屋外的夜色深沉,那些午夜獨有的黑暗裡鬼魅湧動,嗚咽不絕,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魂不能瞑目。

他隱約明白為什麼自己喝的這些湯藥明明出自名醫,卻總是不起效。很多時候,清醒何其痛苦,能糊塗何等幸福。那些債真正要面對的話,是他無法負荷的沉重。

然而他還是被刺醒了。

昨夜入宮他看到的第一疊是戰報,另一疊卻是眾臣參他的奏疏。

看戰報時他本能的熱血沸騰卻又驚懼得渾身發顫,再開啟另一疊,那種冰火九重天般的感覺終於全化成了身處冰窟的寒意。

那上頭有些人的字跡很眼熟。陳府裡還殘留著一些禮單,都是他得勢的時候,眾人攀附他時送的,如果拿出來一一對比,很多筆跡都會雷同。到底有多少人想要自己死呢?陳則銘並不懼怕死亡,他只是下意識覺得不想看,比起看這些東西,他還是寧可回家裡那麼躺著。

這麼熬一夜,回到陳府小睡一下,感覺到底還是好些了。他思緒清醒一些後,終於遲鈍地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蕭定拿這些東西給他看是什麼用意呢?

他隱約想到一個可能性,可左思右想又覺得難以置信。

青青看他驚躁不安,屏退了侍女,出聲詢問。

陳則銘正疑慮重重,聽她這麼一問,竟然脫口而出:“難道他想讓我出戰?!”

此言一出,他已經被自己說出來的詞句驚住,半晌沒能動彈。

出戰?上戰場?

他已經快忘記這些了。

他在勾心鬥角的官場沉溺得太久,早已經視線渾濁,看不懂曲直,辯不明方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忘記了當初自己曾心心念唸的目標。他在人性的暗河裡掙扎,幾經生死,最後的結果不過是敗者為寇,剩下的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的資格。這樣慘敗的他銳氣磨平,宛如行屍走肉,怎麼會記得曾經的那些輝煌呢。

可此刻的這個念頭讓他重新憶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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