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來,拿著小二撒氣道:“你們這裡怎麼有蟲子咬人!”
小二大叫冤枉,說了幾句,居然吵了起來,小二道:“原來是吃霸王餐來了,也不看看地方再撒野!”那幾人都怒了,紛紛捲袖。
小二冷笑:“怕了你們不成!”說著一招手,上來幾個常駐店中的保鏢,人人都是虎背熊腰,一看便是練家子。那幾人傻了眼,左右權衡一下,只得慪氣交錢走人。走到門外,到底氣不過,返身又罵了幾句,幾名保鏢做勢要追,那幾人慌忙逃走。
店中酒客都是鬨堂大笑。
楊梁正低頭抿酒,見狀也是莞爾。那是他捻了地上細砂,用指力彈出所至。他指力強勁,這一彈,雖然只是細砂,打在身上也猶如針刺般疼痛,對方不曾見識過這麼高的武功,自然不明所以。
再抬眼,對面陳則銘卻對一切不聞不問,似是魂遊天外地盯著桌上菜碟直髮呆,臉色蒼白,神情頹敗。
楊梁低下目光,凝視他放在桌上握成拳的右手,血從拳縫中流了出來,想是之前用力過猛,捏破了酒杯。那血一滴滴往下滴,順著桌面的縫隙,漸漸滲了下去。
如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則銘突然起身,也不看他的臉,錯開目光道:“我身體不適,先告辭了。”說著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楊梁看著他背影,突然出聲道:“陳兄留步,有事相告。”
陳則銘立定,沉默了片刻:“改日吧。”
楊梁出人意料地堅持:“你會想知道的。”
陳則銘轉過身,朝著他似是感激地笑了一笑,然後搖頭。
第三章
陳則銘沒想到的是,三日後他便聽到了楊梁奉旨出征的訊息。
當時他正在當值。待他安排好事務,趕出宮的時候,一路上,只聽得議論紛紛,說大軍已經準備出發。朝中火速徵集的十萬大軍中,有不少都是京中的年輕人。於是街道上人頭攢動,都是趕來送親人的百姓。人流一路延伸,往城門而去,左右望不到盡頭。
他順著大軍前行的方向,與人群隔著一條街道,縱馬追趕,人群在房屋間隙中時隱時現。陳則銘有些心焦,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而錯過楊梁。
接近城門的時候,他鬆了口氣。
城下的將軍著著一身雪亮盔甲,輕輕勒著韁繩,馬旁掛放著一支銀槍。
那馬前後小踏幾步,卻顛不去他面上懶散笑容,他看起來如此輕鬆,似乎此行不是上戰場,只是去尋友小酌。
原來他的馬上兵器是槍,陳則銘忍不住笑了起來,太正統了,完全不符合他的個性。
陳則銘棄馬上前,大聲呼喊。
然而周遭都是嘈雜的喧鬧,送別從來都是充滿淚水、依戀和呼喚的,此刻也許每個人在說些什麼,連自己也都聽不清。他的叫聲被迅速淹沒在巨大的聲浪之中。
奇怪的是楊梁很快轉過了頭,一眼便看見了正在人群后急得跳腳的陳則銘。
兩人的視線對上,陳則銘大聲道:“要好好地回來!”
他知道他聽不清,但楊梁笑了一笑,似是會意朝他揮手。隔了片刻,楊梁低頭在懷中摸了摸,掏出一物朝他扔過來。
陳則銘跳起接住,卻是一枚鏤空玉牌。
陳則銘怔了怔。
抬頭,楊梁指了指自己腰間,對著陳則銘似乎有話要說。陳則銘仔細盯著他嘴型。
“帶著!”楊梁道。
陳則銘點頭,楊梁笑了笑。
此刻,身前人流開始減少,大軍已經基本出了城,出發在即。
楊梁正想撥馬過來,突聞城外響起號角之聲,兩人都凝神聽了片刻,顯是集合之號。楊梁勒馬,朝他點點頭,隨即撥馬奔出。
陳則銘正想追上,卻見已出城門的楊梁不知何時已將槍取下,順手掄了個圈。那銀色槍尖在陽光之下,閃出如流星般璀璨的光芒。
路過列隊的軍士時,他猛然抬手,將銀槍高高舉起,絕塵而去。
軍士們跟了上去。
這個背影如同戰神般威武決裂,陳則銘不由怔住。一直懶洋洋的楊梁原來也有這麼充滿銳氣的時候。
待塵埃落定,大軍已不見蹤影,人們漸漸散去。剛才的喧譁與此刻的冷卻,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種感覺便是離愁。
陳則銘低頭,手中是一塊水頭極好的玉,色澤碧綠,雕工精美,一看便知價值不菲。他心中疑惑叢生,卻還是將那玉牌收入了懷中。
當天晚上,皇帝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