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銘想起了桌上那個倒扣著的酒杯,杯中盛的是寂寞嗎。每次獨飲時,楊梁在想什麼呢。
皇帝看著陳則銘,久久打量他的面容,那目光讓陳則銘不寒而慄,“可他為了一個女人,便怨恨了朕,疏遠了朕那麼多年的相處,朕做太子的時候,朕不得不疏遠他的時候,他都沒說過一個不字,別人都變了,他也不變,他就象岸邊的岩石,無論什麼樣或者來自誰的攻擊都撼動不了他的心,是他讓朕以為有些東西是可以永生不變的。可原來這樣的情感,摧毀起來也那樣的容易”他輕描淡寫地說,抹不去的是一股哀怨般的恨意。
陳則銘不敢答話。君王的心思是不能分享的,那是如鳩的毒藥。
皇帝如鷹般銳利地看著他,那目光中熊熊燃燒著什麼:“朕第一次見到卿,便覺得卿很像一個人。”
陳則銘汗流浹背,如坐針氈。
皇帝看著他,突地似乎是醒到什麼,將那銳氣斂了,笑道:“天很熱嗎?”
陳則銘一怔,脫口道:“不,不熱。”
皇帝將袖中絲帕抽出,彈了過來,帕子飄然落在他肩頭,狀似親切:“不熱卿還流這麼多汗。”
陳則銘跪謝後,方敢拿絲帕在額頭沾了沾,這自然也是做樣子的,這帕子拿回家還不得洗乾淨好好供起來。
擦完低頭一看,心中一震,那手工卻是意外的眼熟,偏偏那樣巧,這帕竟然是蔭蔭繡的。他抬頭,皇帝並無異色,他才想到這類後宮嬪妃的繡品,宮中想必是成千上萬,若是不書姓名,萬歲又哪裡認得出。
瞬間便心亂如麻,他竟然連皇帝的話也沒聽清楚,直到皇帝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才目瞪口呆地道:“給給太后請安?”可太后在宮中幽禁已久,從來禁止朝中大臣前去覲見啊,心中這麼想,陳則銘卻不敢如此說,只得點頭稱是。
皇帝看著他,面上浮起一絲古怪笑容。
太后寢宮內燈火通明,聽說是因為太后患了雀茫,若在暗處便看不明白。
讓陳則銘頗為吃驚的是,端坐塌上的太后依然是個風華絕代的美婦人,面目豔麗,並非他想象中的垂垂老矣。皇帝跪下請安,太后起身將他扶了起來,兩人雖然說不上態度親密,可也不似傳言那般的勢不兩立。
那兩人寒暄了幾句,太后眯起眼,往皇帝身後看,這卻無意中顯出一絲老態來:“皇帝后面那是誰呀?是楊梁小哥嗎?”
皇帝臉色微冷,片刻後,卻又露出個笑容:“母后說笑了,楊梁都死了快一年了若是朕沒記錯,同樣的話母后問過有四次之多了。”
太后嘆道:“人老了,天天被困在這裡,過糊塗了,總有些東西記不住啊。”
皇帝面無表情看著她,一會又笑起來:“母后看起來韶華依舊,依然豔冠後宮。只是若雙眼未昏,倒一定會被朕帶來這人嚇上一跳。”
太后道:“皇帝這是在諷刺哀家老眼昏花了。”
皇帝微微欠身,做了個惶恐的樣子:“皇兒怎麼敢?”太后冷笑了兩聲。
皇帝左右環顧,對一位老宮人招手,那宮人本正上下打量陳則銘,面上有些奇怪的驚慌,見皇帝看著自己,連忙收斂了神情。
“顧嬤嬤,你伺候太后多少年了?”
顧嬤嬤跪道:“自太后娘娘入宮日起,如今已是二十八年了。”
皇帝點頭:“那該是親信了。”
顧嬤嬤吃驚,連忙叩首,聲稱不敢。
太后惱道:“皇帝是什麼意思,顧嬤嬤當年也是抱過你的,難道這也錯了?”
皇帝道:“皇兒不是這個意思,太后莫惱。皇兒是說,既然太后眼神不佳,那下人便該幫襯太后多看清楚些。”
太后笑了起來:“皇帝的樣子哀家看了二十多年,便是瞎了也知道是什麼樣子。”
皇帝道:“太后養育之恩,皇兒一直不敢忘懷,時刻銘記在心。”說罷,起身告退。
太后面色鐵青,更不相送,皇帝渾不在意,帶著陳則銘退去。
屋內一時寂靜無聲,待眾宮人退散,太后叫住顧嬤嬤:“小皇帝帶來那人可有什麼奇特之處?”
顧嬤嬤猶豫道:“那是位將軍,長得卻是端正標緻,我自他進門就有些吃驚,看來看去竟然跟當年那個遇燕長得很象。”
太后乍聞此言,身子一軟險些暈了過去,俊臉上血色褪盡,張著口半晌沒出聲,末了方顫抖著緩緩道:“他知道了,皇帝他都知道了!都過了這麼久,怎麼會”
顧嬤嬤安慰道:“縱然萬歲得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