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銘又派人在京中暗裡搜查,律延一行人卻早如石沉大海,不見蹤影。陳則銘越想越是後怕,掂量權衡許久,終於將此事告知聖上。
皇帝得知,果然大驚:“那日朕見的居然是匈奴右賢王。”
陳則銘道:“若是三十來歲年紀,眼角往下一條極長傷痕,應該便是臣在戰場上見過的律延。”
皇帝寒著臉:“好個律延原來是他,耍得朕好慘。”說著轉頭,律延那隻鐵弩一直被他掛在牆頭,警示自己不忘血恨。“他來這裡,卻又不刺殺朕,卻是為什麼?”
陳則銘低頭道:“臣正在調查。”
“那你查到什麼了?”
陳則銘為難:“暫時還沒有頭緒。”
皇帝冷冷笑了一笑:“那就是說,將軍什麼都沒查到?”
陳則銘大驚,連忙跪倒在地:“臣已經盡力而為,還請萬歲寬限幾日。”
皇帝道:“人都說你是棟樑之材,怎麼”想到此處,臉色微微變了,沉吟了良久,拿眼仔細打量陳則銘。
陳則銘被他看得心中發毛,莫名惶恐。
隔了半晌,皇帝終於緩緩道:“宮中守衛如此之多,居然讓他一個王爺闖了進來,朕的殿前司真是如此無用之極嗎”
陳則銘聽著心中沮喪無比,他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這話簡直是點著鼻子在罵他,卻偏偏無言以對。皇帝道:“難道是有內奸”說著又重道,“陳將軍,你查出了什麼?”
陳則銘心中奇怪,這話不是問過了嗎,正要答話,心中突然一跳,竟是隱約悟到什麼,沒查到這三字便卡在喉間噎住了。
兩人都不說話,御書房寂靜一片,呼吸可聞。
陳則銘頭皮直髮麻。萬歲在懷疑我這個念頭讓他既難受又驚恐。
皇帝低聲道:“卿為何不答?”那聲音並不嚴厲,但有種冰涼刺骨的東西隱含其間。
陳則銘緩緩抬起頭,皇帝正冷冷凝視他。
第七章
陳則銘低下眼:“萬歲”他想起數日來自己查詢此事時的日以繼夜,不眠不休,其中的煎熬挫敗,這幾年來的痛苦堅持,戰場上的浴血奮戰,突然間有些心灰意冷。自己期待的是這樣一個下場嗎?
有些事情也許做不到,就是註定做不到了,再努力也沒用,所謂盡人事知天命便是如此嗎?
靜了片刻,方有力氣接著說完這句話:“萬歲若是懷疑臣”
他取下自己頭盔:“萬歲若是懷疑臣,就請摘下臣這顆頭顱臣定然毫無怨言。”說著重重叩倒在地。
說他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此刻他最期望的就是能用一腔熱血來洗刷自己的清白,然後哪怕只換取那個人臉上的一絲後悔也好。這當然是意氣之爭了。
皇帝審視般的目光漸漸從狐疑變得柔和,他看出他必死的決心和憤怒,反而覺得高興:“朕不過是被人戲弄而有些惱怒罷了,卿不必如此,起來吧。”
陳則銘有些驚訝,皇帝對自己的態度確實在變化,他不再用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刻意給他難堪,他為自己和他解圍,來儘量保持一個良好的交談氛圍。
也正是因為尊貴者這樣的改變,陳則銘才無法如以前一般頑抗到底了。
陳則銘將那幾百名兵士全部換下,他們失去了入宮當值的資格,並被勒令強行退伍。
另外他也加強了對繼任入宮衛士的稽核,想當值的將士必須有五個保人擔保,並且相互連坐,一旦出事,六人一起處罰,這樣的改制讓他稍微安心了些,哪怕新增出來的事宜讓他更加的忙碌不堪。
兩個月後,陳貴人領假回府省親。早在半年前,陳府便開始準備,不但把御賜府邸翻新了一遍,更在周邊質買了田地,修建花園。
當日,全府上下在府前等了近一個時辰,鑾駕才緩緩到了,往後望去看不見隊尾。陳睹很是驚訝,這架勢這氣派,遠遠超過貴人出行該有的規模,倒似乎是皇帝御駕親臨。顫巍巍上前迎接,聽太監宣,果然是皇帝到了,全家人慌忙跪倒。
皇帝踏下車,往那新園子看了幾眼,微微笑道:“老卿家,多年不見身體可還硬朗?”陳睹連忙應諾。陳則銘前兩日才回的京城,站在父親身後,也是畢恭畢敬候著。皇帝目光一掃而過,嘴角微微勾了勾。
到了夜間,用膳完畢後,皇帝看了會戲,便將陳則銘叫到房中,詢問徵丁事宜。
陳則銘道自己四處尋訪,已經在某處找到兵源,正在張榜徵兵。他提到此事,想起自己辛苦跋涉,終有成果,心中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