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尚幼,哪裡見過這樣人間地獄般的情景。
陳則銘看著她,也覺察不到自己此舉何等殘忍,滿心只有一個念頭:“你說她死了在哪裡,找給我看。”他口中如此說,臉上卻又滿是迷茫期待之色,只希望她永遠找不出那屍身。
小紅哪裡敢動手翻看,只顫抖如篩站在原地,哭泣不休。
陳則銘見她不動,自己彎腰開始尋找,翻了一會,指著正莫名其妙觀望的兵士厲聲道:“看什麼看!!還不給我過來找!!”
那邊看守的兵士見他神色不敢多問,連忙一起來翻,卻不知到底在找什麼。
尋了片刻,陳則銘突然停了下來,怔了片刻,又慢慢用手指仔細將手中那物件擦了擦,露出金色,那項墜卻是隻活靈活現的小猴兒。
宮中帶金戴銀的女子甚多,帶這種花樣的卻少見。
小紅見他不動,探頭來看,看見他手中金項墜,卻是吸了口冷氣:“這這是娘娘的,將軍”她想說這屍首就是娘娘,卻被陳則銘面上神情駭住,將後半句吞了回去。
陳則銘俯頭看著身下那具焦黑的屍體,想起那個燈光絢麗的夜晚,他買了送她的那隻木猴。
“看,多像你!”
她一拳揮了過來,臉上似笑似嗔。
“快蓋住,落湯猴。”
“轉過頭,別看。”
她裹起外衣,耳後其實微微發紅了,卻不肯示弱,不願讓他看出來。陳則銘有些甜蜜又好笑地看著她的紅耳朵,決定手下留情放她一馬。
燈籠在她身後搖曳,夏天的風清爽怡人,而他們還年少無邪。
突然間,心如刀割頭痛欲裂,陳則銘一頭載了下去,尚未及地卻被人托住了身體:“將軍將軍!”
陳則銘在搖晃中環視著這個世界,灰暗扭曲沉重沒有一絲色彩。突然有人在問他:“今日當值的是你?”
陳則銘迷惑,什麼意思?那人猶豫著。
他又撫著自己的臉,認真地說:“從一開始,就一個也沒打算放過。”
那雙冷漠的眼
陳則銘的呼吸突然窒住,他從虛無被震回了地面。他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瞪著天空,那裡烏雲重重,灰濛濛的,不見一絲陽光。
小紅被他震驚的神情嚇住,忍不住搖他:“將軍將軍,你怎麼啦!”
陳則銘雙目赤紅,眼中分明映著她的影子,卻似乎沒看到她。
這個猜測太過險惡,人心能叵測到這一步嗎?
不不!!不會的他幾乎要跳起來,立刻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小紅驚詫看著他,他急切自語,徘徊來去的樣子,失常得就如同癲狂。
皇帝不會那樣做,一定不會!至於為什麼不會,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反覆低聲喃喃,似乎在說服自己:“不,不是的,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他盡力相信著自己的話,壓抑自己要追究真相的衝動。
甚至連真相是什麼他都不敢仔細去想,然而悲憤難言,有一股鬱氣在他胸中四處衝撞,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活生生穿透。
他又極力剋制著自己,試圖說服自己平息那些難以遏止的念頭。那樣鹵莽的後果不堪設想。
他盡力掙扎著,試圖擺脫這個噩夢。
而冥冥中,似乎有另一個自己在旁邊冷靜地旁觀著一切,不斷髮出嘲弄的聲音。
你在逃什麼?
你在辯白什麼?
你只是不敢面對罷了,你這個懦夫。
小紅誤會了他的意思,流著淚道:“真的是娘娘的她選這墜子時,奴婢還追問過,為什麼不選萬歲最喜歡的蘭花娘娘說,她就是喜歡猴子,只喜歡猴子萬歲喜歡什麼不關她的事這墜子她一直貼身戴著,也不給人看見,外人都不知道。”
陳則銘怔怔看著屍體,如入冰窟般寒徹心扉。
他閉上了眼,看到了蔭蔭。
她在朝著他笑,一舉一動都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我好恨他,她在說。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傻?!陳則銘幾乎要崩潰。什麼事都沒有你活著重要,你為什麼不懂,為什麼這麼做。
他每個字都滴著血,如果可以,他流的一定是血,而不會是淚。
我好恨他!好恨他!蔭蔭的神情變了,那樣刻骨的恨意總使人猙獰,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過,他卻聽到了我也恨你!
陳則銘的淚流了出來,小紅的敘述把他試圖掩埋下去的東西翻了起來,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