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威站在船頭,看看江灘上,棲烏村人的漁船在江裡停了好幾排,看著跟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這才稍稍放了點心。
☆、408沒有回應的吻
安元志拄著柺杖走出船屋,四下裡看了看,便蒼白了臉色跟袁威幾個道:“怎麼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袁威側頭仔細往棲烏村的方向聽了聽,村裡是一點聲音也聽不到,“這會兒大半夜的,人不都睡了嗎?”袁威心下也道不好,但還是抱著幾絲僥倖,勸慰安元志道。
安元志邁步就要下船,卻發現自己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往船下跳。
袁威走過來把安元志往背上一背,說:“少爺你不要急,我揹你過去看看。”
安元志這會兒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在棲梧村呆了一個多月,棲梧村的夜晚不應該是這樣安靜的,就算今晚風雪很大,範老漢他們不會再出去打漁,但村裡怎麼連一聲狗叫都聽不到?
等一行人趕進棲烏村裡,站在村頭就都呆住了。
村子裡漆黑一片,沒有一家人家是點燈的。
袁威能感覺到,安元志在他的背上抖了抖。
“進去,”過了好半天,安元志才說了一句。
一行人打著火把,走進了棲烏村,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放輕了腳步。
大雪將整個棲烏村都染成了白色,除了落雪的沙沙聲,村子裡聽不到一點聲響。
袁威一行人都知道出事了,只是安元志一直沒有發話,他們便誰也沒開口說話。只是往範老漢一家所在的地方走去。
安元志到了范家門前後,讓袁威把他放下來,自己拄著柺杖,推開了竹籬門,走進了院中。
袁威緊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後。
“範大叔,”安元志站在院中衝著範老漢住著的屋子喊。
無人應聲。
“大哥,二哥,”安元志又朝范家兄弟兩個住的屋子喊道:“我是霜天,我回來看看你們。”
原先讓安元志養傷的小屋裡也是毫無動靜。
安元志最後望向了範紅橋住著的屋子,張了嘴,卻怎麼也喊不出紅橋這個名字來。
袁威忍不住了,推開屋門就走進了屋去。
安元志呆呆地站在院中,這個時候他沒有進屋去看一眼的勇氣。
袁威很快就跑了出來,看著安元志一臉的驚怒。
安元志說:“他們在屋裡睡著了?”
袁威愣了半天才搖了搖頭,說:“少爺,屋裡,屋裡有血。”
安元志一臉木然地走進了範紅橋住著的屋子,袁威替他把屋裡的小油燈點亮。安元志一眼就看見了床邊上的那一灘血跡。血已經在地上乾透,呈黑紅色,沒怎麼見過人血的人不一定能認出這是什麼,但對於安元志這些人來說,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人血。
袁威說:“被褥都還疊得好好的,那個時候這屋裡的人應該還沒有睡下。”
安元志走到床邊,大灘的血跡旁邊掉著一塊繡帕,上面的並蒂蓮花還沒有繡完,只是霜天兩個字已經被人針腳很細緻地繡好了。
“安小哥,霜天兩個字怎麼寫?”
“你要學字?”
“不是,就是想看看你的名字。”
那時候,自己是給範紅橋寫了霜天兩個字,略帶潦草,這繡帕上的兩個字也是潦草的,看著與他那日寫給範紅橋的字一模一樣。輕薄的繡帕,沾著血跡,在安元志的手裡仿若千金之重,有些情,逃避很容易,面對卻讓人無法承受。
“紅橋!”安元志喊著範紅橋的名字,衝出屋來,然後跌在了院中的雪地上。
院中的人這會兒都呆呆地看著不遠處。
安元志往那處地方看去,那一處的天空,黑燈瞎火地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能聽到烏鴉的叫聲。
袁威把安元志從地上扶了起來,憂心忡忡地看著安元志,說:“少爺,你的腿疼不疼?”
烏鴉的叫聲越來越大,一時間,安元志的世界裡好像只響著這種叫聲。安元志推開了袁威,跌跌撞撞地往鴉叫聲傳來的地方跑去,這時候腿上傷口處的疼痛,安元志一點也感覺不到,他只是在想,千萬不要讓他看到死人,不要讓他在那裡看到紅橋。
袁威幾步就追上了安元志,不顧安元志的掙扎,背上了安元志往前面跑去。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默然無聲立在黑夜裡的木橋和池塘。
安元志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黑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