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頭頂的天空都遮住,棲烏村後山上的黑鴉可能都來到這裡參加一場宴會,當它們扒開了覆在池塘上的雪之後,宴會便變成了狂歡。
安元志站在池塘邊,池塘裡堆滿了屍體,昔日範紅橋她們洗涮做活,說話嬉笑的地方,成了一個巨大的墳墓,埋葬了所以棲烏村的人。
一隻黑鴉叨著一截髮白的腸子,從安元志的面前飛起。
安元志手起刀落,將這隻黑鴉斬到了自己的腳下。
“快去找找,”袁威在後面,一邊扶著安元志,一邊命幾個兄弟道:“看看這村子裡還有沒有活人了!”
袁威的說話聲,驚起了成片的黑鴉。
“紅,紅橋?”安元志聽著黑鴉們黯啞難聽的聲音,突然夢醒了一樣,甩開了袁威扶著他的手,跌進了池塘裡。
“少爺!”袁威跟著跳進了池塘,塘水浸沒有了他的膝蓋,因為堆擠著屍體,讓袁威在池塘裡寸步難行。
岸上的人都跳進了這個池塘裡,都不是怕見死人的人,只是這個時候他們看著陷入一種癲狂中的安元志,都感覺到了害怕。
安元志這會兒聽不到袁威他們的說話聲,也看不到袁威他們焦慮的神情,他只想把這池塘裡的人都翻一邊,只要他沒有在這裡找到紅橋,那就說明紅橋還活著。他寧願這個女孩活著,一輩子見不到面都無所謂,這個時候他只求她還活著。
袁威幾個人勸不動,也拉不動安元志,更不敢在這個時候把安元志敲昏過去帶走,只能陪在安元志的身邊,為安元志舉著火把照亮。
黑鴉們在池塘裡有了活人之後,就不敢再降下來繼續它們的盛宴了,只在安元志一行人的頭頂盤旋著,那叫聲在雪夜裡聽著,如同一曲出自幽冥的葬歌。
安元志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最後他找到了范家老大的屍體,等他輕輕把范家老大的屍體挪到了一邊,範紅橋的臉出現在了安元志的眼前。
風雪和嚴寒讓範紅橋的臉只是有些蒼白,沒有變成人死之後的那種青灰色,但也將範紅橋死前最後一刻的神情儲存在了這女孩的臉上,愕然,害怕,還有在臉上結成了冰的淚水。
“紅橋?”安元志喊了一聲。
範紅橋靜靜地躺在那裡,被安元志扒開堆在她身上的屍體,重見了天日之後,這女孩還是一動不動。
“少爺,”袁威在旁邊拉了拉安元志,指了指範紅橋的脖子。
範紅橋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喉骨整個斷成兩截。
安元志盯著範紅橋脖子上的這道傷口,小聲跟袁威說:“這樣的死法,至少不會讓她受苦吧?”
袁威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能說:“是,是啊。”
安元志將範紅橋抱在懷裡,輕輕地又喊了一聲:“紅橋?”
死去的人如何能聽到活人的呼喚?
去村裡轉了一圈的幾個人,很快跑了回來,衝袁威搖了搖頭,這座漁村別說沒一個活人,就是一隻活著的雞犬都沒有。
“人都死了,”袁威跟安元志說:“少爺,你把紅橋姑娘抱上岸去吧。”
安元志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女孩,對於袁威的話全無反應。
“少爺!”袁威伸手要去拉安元志。
安元志卻在這時,低頭吻上了範紅橋的嘴唇。
親吻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這情景考驗著袁威幾個人的神經,只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膽子去拉開安元志,安元志此刻給他們的感覺,現在只要一碰,這個人就要碎了。
安元志久久地親吻著範紅橋已經冰冷的嘴唇,得不到回應的吻讓他絕望。也許一開始,他就應該帶這個女孩走,把這一家人都帶上,他給不了這個女孩太多的東西,至少他可以讓她活著。又或者他不應該走,如果他能在這裡多留這一天,那這些人都不會死,那些人要的不過是他安元志的一顆人頭罷了。
雪落在安元志的髮間、肩頭,而安元志的眼淚落在了範紅橋的臉上,悲悵的哭聲在這個雪夜裡響起,只是此刻沒有人可以把范家的這個女孩兒還給安元志了,如同冥冥之中,有誰在懲罰他那一日的轉身離開一般。
遠世和尚和喬大夫在這天天將明時,趕到了池塘邊。他們看到袁威一幫人在一具具把池塘裡的屍體往岸上搬,安元志抱著範紅橋坐在木橋的臺階上,雙眼無神地仰首看著天空。
“這,這是出什麼事了?!”喬大夫衝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大聲斥問道。
“我以為,只要我轉身走開,”安元志卻幽幽地看向了遠世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