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腰線,一隻手托住他受了傷的胸膛,儘可能減少對他傷口的扯動。儘管馬十分通靈性地強忍劇痛半蹲下來,可莫愁還是在巨大的壓力下搖搖晃晃,就在即將把人從馬上託下來的一瞬間,一不小心踩到了紅袍的下襬,身形向後一仰,直接被謝清明砸了個泰山壓頂。
不知是因為劇烈的震動還是傷口的疼痛,謝清明竟然在這一瞬間好死不死地醒了過來。莫愁近乎絕望地看著那丹青畫就的幽邃雙眸裡寫滿了驚懼,而她還保持著一手摟腰,一手扶胸的尷尬姿勢。
“那個……身材不錯啊哈哈哈哈……”笑聲格外乾癟,倒是把這份尷尬又推向了極致。
儘管莫愁與謝清明相處不多,可短短几次相逢讓她深刻地意識到眼前的標緻少年骨子裡帶著刻板與嚴肅,無端被這麼褻玩與撩撥了,怕下一秒就要爆發。
巨大的壓力讓莫愁真的動彈不得,她用力地挪開謝清明胸前的手,反而扯得他齜牙咧嘴的疼。
可即便如此,莫愁以為會來的狂風暴雨終究沒來,謝清明只是強忍著劇痛把身子挪開,還客客氣氣地道了聲抱歉。
莫愁突然覺得有點洩氣,她心猿意馬的撩撥被對方雲淡風輕地挑了回來,顯得特別沒趣。
可莫愁隨即就後悔自己小女兒態的敏感多疑了,她側身看向呼吸短促的謝清明,光潔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冷汗,他眉頭緊鎖,愈發顯得稜角分明。看來真是太疼了。
莫愁從懷裡掏出臨走前廣寒塞給她的止血藥,當時她還一頓埋怨,覺得廣寒多此一舉。如今卻覺得廣寒絕對是老天送給她偏得的厚待。
謝清明身上的白衣已經混著血水和膿瘡結結實實地粘在他的皮肉之上,莫愁跨坐在謝清明腿上,不由分說地撥起那一層層的綢布,每剝一層,心裡就沒來由地一陣顫抖。她看慣生死,受傷也是稀鬆平常,可如今指尖觸碰那滾燙胸膛的一瞬,竟然關心則亂地亂了陣腳,沒來由的一陣惶然不知所措。
一種恐怖而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彷彿看見許多世之前,摯愛之人先她而去時手足無措的自己,那種天地蒼茫萬古荒涼,只有她一人孑然如蜉蝣的淒涼感,又一次瀰漫她的五臟六腑。
莫愁咬破自己的舌尖,鹹腥的味覺和陣痛讓她的腦子迅速冷靜下來,這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她顧不得謝清明緊皺的眉頭和低聲的呻吟,咬著牙一臉決然地揭開最後一層已經和皮肉長合在一起的裡衣布料,露出了那緊實的肌肉線條與已然發黑的傷口,甫一觸目,便讓人格外揪心。
突然,謝清明有力的大手又一次握住莫愁的手腕,想阻止她的下一步行動。兩人皆是一愣,想起那個在巷陌邂逅的下午,也是這樣一隻大手,緊緊攥著纖細的手腕,半晌兩廂無言。
一股無名火蹭地竄上莫愁心頭,她篤定這少年自詡光風霽月的君子病又在這時候發作了,她等不及男女授受不親的論調說出口,便冷言道,“公子莫怕,小女是窮鄉僻壤出來的,沒福氣做那識文斷字的大家閨秀。我們小地方打獵的多,受傷的也多,丫頭們給小夥子包紮傷口的多了去了,沒見著誰賴著人家要以身相許的。我被你謝家拒了一回,再沒皮沒臉也不會倒貼第二次的,公子放心,過了今晚若還都活著,不再見面就是了。”
別說是謝清明,就連莫愁都沒想到自己會禿嚕出這麼一串子扎心的話來。謝清明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和著失血過多的蒼白與一夜顛簸的狼狽,顯得格外無辜與落寞。
在謝清明過往十幾年所受的教育裡,疼痛也好,死亡也罷,只要是求仁得仁,是不可以有絲毫退縮的。他不畏死,又豈能在生死關頭去顧及那些繁文縟節,他握住莫愁的手,只是單純地不想把那滿是血漬的骯髒與狼狽一覽無餘地展露在女孩面前,想給自己並不能挽回的生命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可顯然,女孩誤會了這份隱忍的情懷。
一陣如攪動五臟的疼從胸口傳來,少女兇狠而精準地用匕首剜出謝清明身體裡的箭頭,乾淨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
莫愁用膝蓋狠狠壓著謝清明顫抖的身軀,左手拿出廣寒給的小藥瓶灑向謝清明的傷口,右手艱難地從他裡衣上撕下來一塊乾淨的布料。她不敢看謝清明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和已然渙散的眼神,生怕自己岌岌可危的狠厲在一瞬間崩塌,軟弱得下不去手了。
莫愁感受過廣寒這止血藥的厲害,剛塗上去時候是萬箭穿心,百蟻蝕骨的疼,可挺過去了,傷口癒合得奇快,而且還不留疤痕。她幾度問他在哪買的,小妖精都故作神秘地不肯告訴,惹得莫愁一頓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