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抱,一跌,速度之快都不夠眨下眼睛。等褚枝鳴反應過來想阻止,連濺起的水花都沒了蹤影。
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塵水河面,還是塵水之畔。
入了忘淵的,誰也救不了,天帝亦然。最終,褚枝鳴因監刑不力,被罰禁足反省一百天。
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南鈺懸了好久的心終於放下。
當日圍觀仙友私下議論,都覺得這處罰過輕——仙友殘殺,共入忘淵。九天仙界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件這樣的醜事。論罰,褚枝鳴首當其衝。
但南鈺似乎能懂天帝心思。
那“送行”是他準的,但凡多思多想一下,都有可能避免此事發生。他輕罰褚枝鳴,意味著他清楚,過在自己。
如此這般,褚枝鳴禁足期間,忘淵由另外一位上仙臨時過來看守。
奈何忘淵實在無聊,於是那上仙每日最常做的事便是同他遠遠相望,時不時還問候兩句——思凡橋上風景如何?
南鈺覺得這人不是來守忘淵的,根本是來守自己的。
說不上是好事壞事,塵水仙緣路上的那幫傢伙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怡州到瀛洲,路遙萬里,沿途大妖小怪無數,尤其水路里的妖,常年見的都是船伕商賈,少見修行者,更別說譚雲山現在還帶了點似是而非的仙氣,正處於半人半仙之間,吸了他的精氣,既惹不到九天仙界,亦能漲修行去妖氣,故而整個後半段的水路,沒一日太平。
幸而四人也不是吃素的,遇妖降妖,遇魔除魔,終是抵達東海之濱。
不過三個月的路程,愣是磕磕絆絆走了近四個月。
這倒給南鈺留出了一些時間。
一百天滿,替班仙友走,褚枝鳴迴歸,他終於可以趕在下面四人抵達東海之前,去庚辰宮“取經”。
瀛天藏於東海盡頭,瀛洲之下,想捉,必然要入水。可入東海絕非易事,別說那四位夥伴都還是**凡胎——呃,不對,三位**凡胎,一個還是山林之獸——就連他這個上仙,若無萬全準備,貿然入海,也只有溺斃的份兒。
他聽過有法子可以在海中避水而行,但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這種時候,師父就派上用場了。
萬沒料到,剛到庚辰宮門口,裡面正好出來個人,於是他和對方就這樣坦蕩蕩地面對面了。
端正莊嚴,挺拔剛毅,聖服著身,不怒自威。嗯,天帝還是這麼氣宇軒揚。
“塵華拜見天帝——”南鈺身施大禮,臉上恭敬不變,心中已死千遍。
天帝倒沒掩飾自己的訝異:“塵華上仙……怎麼沒在思凡橋?”
南鈺暗自一怔。天帝的語氣裡疑惑多過責怪,中間那片刻猶豫好像還帶著點……親切?
不,不是親切,是自己的生機啊!
生死存亡之際,思緒總是風馳電掣的,南鈺立刻答道:“不敢欺瞞天帝,凡間塵水有妖作祟,然此妖行過好事,亦行過惡事,塵華一時拿不定主意,便託了淵華上仙代為照看思凡橋,速速來此請教庚辰上仙,實在慚愧。”
說完南鈺繼續維持著施大禮的姿勢,頭都不敢抬,生怕被自己的眼神出賣。
不料天帝對他這番解釋沒任何反應,倒來了句:“既叫慣了師父,不必在我這裡改口,九天人情淡薄,難得有你們這樣一對師徒。”
饒是不敬,南鈺也得抬頭看一眼了,這真是平日裡端坐於九天寶殿多看誰一眼誰都噤若寒蟬的天帝?
“起來吧。”視線對上,天帝便淡淡道。
南鈺歎為觀止,一邊起身,一邊下意識往庚辰宮裡瞅了瞅,懷疑自己師父給這位九天至尊下了什麼藥。
見他往庚辰宮裡看,天帝無奈搖搖頭:“想與你師父約盤棋,難比治九天。”
南鈺料到了。以前師父沒這般放浪不羈時,天帝也會偶爾來庚辰宮裡對弈,所以親自來此,不算破天荒。但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挑明又是一回事,他該怎麼接?難道說“哎你別和我師父計較,他就那樣”?這是天帝,又不是褚枝鳴、譚雲山、馮不羈!
所以說,一個天帝為什麼要和小小上仙嘮家常啊!
似看出南鈺正艱難地絞盡腦汁,天帝笑了下,這讓他少了些威嚴,多了些和藹:“你師父近百年愈發乖張,對你這徒弟卻是真好。進去吧,不必說見過我,免得他又替你擔心。”
語畢,不等南鈺回應,天帝便悠然而去。
天帝出行向來從簡,但簡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