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都沒帶,也是少見。
南鈺愣愣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總覺落寞。
天帝未必不知他那番說詞有水分,只是不願計較。不僅不計較,還用“不必說見過我”的方式,徹底杜絕了他和他師父可能出現的擔心。就這,他和他師父一個編瞎話,一個拒對弈,簡直……簡直不是人!
“我們本來就不是人,”鄭駁老斜躺在桌案之後,單手撐著頭,聽完徒弟的自省與控訴之後,慵懶地打著哈欠,“我們是仙。”
南鈺以前只是旁觀,如今徹底踏入天帝陣營:“師父,昨日你沒去九天寶殿,又有三位上仙力諫天帝換一位新的庚辰上仙,天帝眉頭都沒動一下,直接堵回去了,就這還換不來你一盤棋?”
鄭駁老散漫抬眼:“你覺得為師不識好歹,不懂領情?”
南鈺訝然,敢情自家師父知道啊。
桌案後的庚辰上仙終於坐起來,撫撫眉毛,又捋捋鬍子,難得把一雙眼睛清晰露出來,更難得的是那裡面的眼神破天荒正經。
南鈺好些年沒見過這麼認真的師父了,立刻坐直身體,聆聽教誨。
“上仙位,能者任之,誰要覺得為師不行,那就自己占星看看,若更精於此道,為師立刻讓賢。”
南鈺扶額,弄這麼嚴肅認真合著還是誇自己:“師父,你這些年真是愈發狂傲了……”
鄭駁老語重心長:“不要豔羨於為師的意氣風流,潛心苦修,你也可以的。”
南鈺:“……別撿好聽的詞往自己身上貼!”
孺子不可教也,“子”換成“師”,更甚。
南鈺絕望,放棄幫天帝一把的雄心壯志,還是專注於自己那點“小事”吧:“師父,若想入海捉妖,可有何避水之法?”
鄭駁老倒不介意徒弟忽然換了話題,或者說見南鈺來,他便已猜出一二。
“避水丹。”他直接給了答案,“人、妖、仙均可服,但最多隻能避水一個時辰,時辰一到,務必出水。”
“然後再服?”南鈺追問。
鄭駁老搖頭:“一天只可服一次,想再入水,只能轉天。”
“一個時辰夠幹嘛的,連妖獸影子都摸不著。”
“摸不著妖獸影子不怕,一人一個時辰,輪流入海也可撐足半日,就怕瀛天沒尋到,撞著少昂。”
“蒼渤上仙在東海?”
“據說近兩年一直在。”
“在海里?”
“不然呢,飄東海上面吹風?”
少昂,天帝次子,司職蒼渤上仙,掌人間水域,是為數不多生來便可在水中自由穿梭的仙人。
嚴格來說,凡間之塵水亦屬蒼渤上仙管轄範疇,只是牽扯到天上的塵水,算是司職有重疊,久而久之,便預設不論凡間天上,塵水皆由塵華上仙來掌管。
這也是那四人一路塵水,只遇見了他南鈺,沒惹來少昂的緣故。
南鈺只在九天寶殿見過這位蒼渤上仙寥寥數次,沒說過話,基本算不認識,只知他長居瀛洲,是為數不多住在散仙島上的上仙,這一點和住在蓬萊的羽瑤上仙倒像,不愧為兄妹。
東海在所有凡間水域中最為特殊,因為它西面盡頭是人間,東面盡頭是瀛洲仙山,乃世間唯一勾連人間與仙界的水域,故蒼渤上仙選擇瀛洲仙島長居,便於就近司職照看凡間水域,也說得過去。
但入東海就不一樣了。
只聽說過有生於水長於水的妖類,如魚精蚌怪一類,還沒聽過哪個神仙跑水裡去住,還一住就是“近兩年”?
南鈺參透不了蒼渤上仙的心思,但他也不關心這個,他在意的是:“如果少昂就在東海里,那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耳朵,只要我們入海,根本躲不開。”
鄭駁老嘆口氣:“為師想了很久,也沒想出萬全之法,所以只能這樣和你講,除非到了關鍵時刻,有一擊即中的把握,否則不要入海。”
“儘量乘船抵達瀛天位置,再入海速戰速決?”
“對。”
“但這是捉妖獸,功德之事,少昂若知,未必不肯相幫……嘖,也很難講,畢竟是在東海里鬧騰,說不定人家覺得瀛天蟄伏著挺安穩,我們倒是沒事找事。”
鄭駁老欣慰點頭:“那是天帝之子。”
南鈺懂,想想珞宓那讓人很難招架的脾氣就知道了。幸好珞宓是希望譚雲山成仙的,但少昂對著這件事會是什麼態度,全然未知,真驚動他,保不齊就橫生枝節。
想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