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子玄恍然大悟,難怪這裡賊匪猛獸出沒,這書生卻安然無恙,顯然這麼多年下來,早就趟出了一條路來。
突然看到書生胳膊上戴孝,不由問道:“柳書生,你家中何人去了?”
柳樸直嘆息道:“是家母,兩年前去世,還有半年,就滿三年了。”
師子玄點點頭,突然奇怪道:“我曾聽說家中有長者離世,需要守孝三年。你如今守孝期未滿就離家求學,學府收納嗎?”
柳樸直嘆道:“道長有所不知,我那家中,非但有惡霸橫行,還有親戚糾纏,如今我家田產和房屋,都被人霸佔了去,只剩下老母的一個靈位與我。若非我早把家中那耕牛寄放到恩師家中,只怕我日後生計都是問題。我已經去信給老師,老師知我難處,特准了我回學府學習。”
師子玄暗暗奇怪:“家中雙親不在,有口角在身,這書生似乎氣運不旺,難道是今世何該修貧苦忍辱?”
師子玄點點頭,也不再說話,如今兩人剛剛結識,套了這些話已經足夠,再問下去,只怕這書生再耿直也會心生防備。
有柳樸直領路,很快到了驛站。
這驛站,倒還不小,從外面看來,上下三層,十幾個房間。
兩人到了門前,外面的樹上拴著八匹馬,柳樸直奇怪道:“這裡怎麼還來了官府中人?”
師子玄訝然道:“官府中人?怎麼說?”
柳樸直笑道:“道長恐怕修行久了,不知這律法。我朝律法,尋常人家不許養馬,只能以騾驢代步。要是沒有官家出身,隨意養馬,可是要殺頭的。”
“這麼重的罪?”師子玄十分驚訝,如今這世道,人命還真是不值錢。
“是啊。我朝馬匹較少,除了軍隊,就只有官宦人家養有馬匹。”
柳樸直嘆了一聲,隨即笑道:“其實這也合理。尋常人家,一家老小都填不飽肚子,如何養的起馬?道長你看這些馬,膘肥體壯,若非日
日悉心照料,喂以上等飼料,哪能長成這般模樣。”
苦笑一聲道:“我有個同窗,正是官宦人家,他那匹白馬,一日光是飼料和養馬人的支出,就有六七兩銀餅。這些錢財,都抵得上我半年用度了。”
師子玄暗歎一聲,說道:“柳書生,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讀書了。若是考中功名,就是一步登天,到時功名利祿皆來,就不用這般清貧度日了。”
師子玄似開玩笑,柳樸直卻當了真,嚴肅道:“道長切莫消遣與我。我柳樸直雖然是個一窮二白的讀書人,但還有志氣。我讀聖賢書,是為了明理達義,一展抱負。怎可讓功名利祿壞了平常心!”
師子玄笑了笑,說道:“是我說錯話了,請你見諒。希望你日後也能不違本心,不讓錢財美色,功名利祿迷花了眼。”
柳樸直笑道:“多謝道長勸告,學生一定謹記。”
柳樸直尋了空處,將毛驢拴上,又弄了些草食,兩人這才進了驛站。
這驛站,年久失修,被風雨侵襲,門前的臺階有許多地方都漏了洞。
推開門,大堂內十幾盞燈照得屋裡亮堂堂。
內中大堂上擺著一桌飯菜,有幾人正在用餐,一聽門響,都將目光聚在來人身上。
師子玄一進門,又是一陣撲鼻惡臭,摸了摸鼻子,心裡暗暗苦笑。
柳樸直關好門,擦了擦汗,走上前,拱手道:“見過幾位。萍水相逢,同居陋室,也是緣分,可否借煤爐給小生用用?”
這席位中,有一個人冷聲道:“我家小姐正在用餐,你這書生好不知禮,還不快快退下!”
柳樸直皺了眉,哪想這人口氣竟是如此生硬,正要再開口,驀然愣住了。
只見桌前靠燈處,一個年芳佳許,黃衣青衫的女子正坐在那裡,眸光清澈,肌膚勝雪,正輕咬著一張薄餅。
柳樸直曾在書中看過有人描寫那顏如玉,是如何捧心之美,如何沉魚落雁。但如今看來,比起眼前這女子品嚐美食的美態,簡直不足以論。
被這**裸的目光瞧著,那小姐也察覺到了異樣,回眸一閃,竟讓柳樸直不敢對視,目光不由自主的移開了。
“哪裡來的登徒子,如此明目張膽佔我家小姐便宜!”
一聲冷笑,柳樸直回過神來,就見那小姐身旁一個青衣小婢正冷笑的看著他。
柳樸直十分尷尬,雖然被人罵上一句登徒子有些冤枉,但的確是自己失禮在先,連忙道歉道:“是我一時失態了,請小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