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啊,一根弦緊緊繃著,只要輕輕一碰,便會斷裂,便會瘋魔。
沂水從外進來,滿頭白雪都來不及撣去。
“尊上。”
“阿嬈呢?”一雙藍瞳空洞無物,楚彧慌了神,低低嘶吼,“我的阿嬈在哪裡?她在哪!”
他滿臉緊繃,眉眼陰沉沉的一片。
沂水的神色越發凝重,只怕這壓抑隱忍的狂躁一碰就會爆發,他緊張地攥緊了拳頭,說:“聽茸境內都翻遍了,沒有看到妖后大人。”
楚彧身子一晃,往後栽去。
“尊上!”
他跌坐在榻上,一拂袖,將屋裡所有人都推遠,猩紅了眼大喊:“快去找!快去找啊!就算剷平了聽茸境,也要把我的阿嬈找回來!”
沂水不敢再往前一步,抬頭看了一眼,屋裡籠罩了濃濃暴戾的妖氣,渾厚、隱忍而又狂躁不安。
若是找不到蕭景姒,這股白靈貓族的妖氣,估計要毀天滅地了。
沂水不敢再耽擱,下了死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過片刻時間,聽茸境的十里梅園一片狼藉,厚厚積雪被翻滾成一團一團的冰晶。
楚彧站在蒼茫的雪地裡,髮間落了雪,融成一顆顆冰子砸在臉上,滿臉寒霜沒有絲毫溫度,他弓著腰,怔怔地看著自己手掌,失魂落魄地呢喃自語:“我的阿嬈受傷了,她就快要死了……”
沂水聞言身子震了一震,看向楚彧的手掌,有一道漸弱的光,快要泯滅不見了。那是楚彧曾用妖法中過蠱,若是蕭景姒受傷,便能感知到,可是,那簇藍光,快要滅了……
蕭景姒她……凶多吉少。
楚彧滿眼陰沉,突然道:“她要是死了,你們全部都得死!”
字字帶了戾氣,楚彧運了功,聲音能傳十里,梅園裡三千大妖皆能耳聞,各個心驚肉跳,渾身冰冷,像置身千尺冰潭,到處充斥著死亡的訊息,此番,若是妖后大人出了岔子,聽茸境乃至北贏必定要浮屍遍野。
天,要鉅變了。
忽然,有人大喊:“那是什麼?”
只見梅林之外的千丈雪山,風捲殘雲,洶湧呼嘯的大雪滾滾潑下,迅速而猛烈。
“雪、雪崩。”
“是雪崩!”
聽茸境外千年積雪,萬年冰潭,一旦崩塌,那不沐的冰雪能覆了整個聽茸境,危矣!危矣!
沂水妖主大喊:“尊上,千丈雪山要崩塌了,此處危險,您快撤啊!”
楚彧毫無反應,好似聽不見似的,失神地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大雪。
沂水大駭,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急急喊道:“尊上!您——”
他指著那崩塌了的千丈雪山,訥訥自語地說:“我家阿嬈在那裡!”
沂水妖主望過去,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大雪,洶湧滾下,依稀可見那雪裡有一絲黑色濃郁的妖氣。
是熾火貓族的妖氣!是鏡湖妖尊!
沂水道:“尊上——”他轉頭,不見楚彧的身影,只見一抹藍色的光影如疾風之勢,漸行漸遠。
那千丈雪山塌了,楚彧逆著大雪滾下的方向,闖了進去。
“尊上!”
“尊上!尊上,危險,您不能去!”
“快!快去攔住尊上!”
幾位妖主都急紅了眼,紛紛運了術法就要去追。
沂水妖主搖頭,一臉沉重:“攔不住的,讓他去吧。”
是啊,攔不住,聽茸境裡三千大妖,哪一個腳下術法比得過尊上的,哪一個能接尊上百招,哪裡攔得住,就是用命也攔不住啊。
“那怎麼辦?”
沂水想了想,叫來了幾位妖法好的妖主:“保護尊上,絕不能讓他做出什麼傻事。”
牧獒犬族的成玉妖主不解:“會做出什麼傻事?”
沂水妖主實誠道:“妖后要是沒了,尊上估計會殉葬。”
他一本正經,嚴肅凝重得不得了,不是在危言聳聽,這殉葬,尊上真做得出來。
一干妖主與大妖們刻不容緩,往千丈雪山趕去,剛到雪山,一個個就都驚呆了,只見那狂風雪滾的漩渦裡,纏纏繞繞著濃郁的妖氣,凝結成一塊塊巨大的冰晶,將那不斷噴湧翻滾的大雪壓下冰凌之下,一座一座冰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聳立而起,萬丈藍光破開,縈繞不散,座座冰山之下,楚彧一身銀白戎裝,黑髮潑墨,風捲衣袂,他側身而站,一張冷沉的側臉,輪廓分明,白皙得剔透,竟如此傾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