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申討聲中,出人意料的是馮希山馮副幫主挺身而出,堂堂國字臉上寫明一個義膽忠心的“義”字,一聲大喝把這場糾紛強壓了下去,雖然還有人在嘀嘀咕咕,卻已經不敢再大聲張揚——經此一喝,也明顯表現出他在幫中的人望比剛剛才算站穩腳跟的海千帆強多了。
好不容易又重新恢復了安靜的大殿靜悄無聲,人人仰著臉巴望著他們未來的領導人指明一條康莊大道。
“我還真有點困了。追討被劫銀餉一事就交由馮副幫主處理吧。”
海千帆伸出纖長的指,掩口輕輕打了一個呵欠,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看在別人眼中明顯就是昨夜春宵縱慾,懶問正事的頹廢樣兒。
“哼!都不知道老幫主怎麼想的,我必要面見老幫主稟報此事!”
最見不得人懶散的執事堂堂主莊進只氣得火光四射。本來他對這後生晚輩尚有些許好感,畢竟之前他的勤勉誰都看得到,可誰曾想,老幫主才一大權旁落就現了原形,要說這海天一色閣到他主事的日子還遠著呢!
“老幫主呵,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出關,莊堂主請便罷。”
海千帆伸手拉住俞湘君的手,一個使力站起來,全身好像沒幾兩重。淡淡的笑著擺擺手,竟是在下逐客令了。
這一次的朝會不歡而散,見到人都走了出去,只有馮希山還留在殿前,海千帆居然還很好心情的招呼道:“今後事事都要倚重馮副幫主了,還望不吝賜教才好。”
“好說好說,少幫主若能多敬老愛賢,老幫主他日出關必感老懷彌慰。”
馮希山看著這青年人淡淡諷笑的臉,明明已經擔心到極致了至仍能點滴不露,倒也佩服。拱一拱手,也學著他的深藏不露的口吻暗譏回敬。
“承馮副幫主吉言。”
海千帆對他的挑釁卻是聞言挑挑眉,輕輕放下,笑一笑,竟自去了。
偌大的殿堂上,人盡數離去後,好像連光和熱都帶走了,暗暗的廳堂內風四處竄著,捲進幾張落葉在地上翻滾,竟是顯得無比的孤寂。
馮希山走上前兩步,手掌撫著那已經有些年頭而變黑油的檀香木太師椅,臉上表情似喜悅,又是悲傷,面頰不住抽動著,說不出的詭異。
碧波宮·寅夜。
海千帆在床前來回的踱步。
他走的並不急,姿勢甚至可以說得上好看。
只是那輕響的足音,卻像是每一步都緊扣在人心上似的,俞湘君眼睛看著他,卻不敢亂動。
這天從臨海閣回來,他就急急帶著自己回到碧波宮,也不說是什麼事,只是在耐下性子等人的樣子。_
“少幫主,東西打造好了。”
結果,等來的卻是一個工匠打扮的幫中弟子。
他呈上一個小小的扁形黑匣子,海千帆面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色,順手接過了,若無其事的收在袖裡,閉了閉眼,再睜開卻精芒四射,低沉的聲音有如唱詠吟哦,卻又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節奏:“你並不記得你剛才做過的事,也沒有來過這裡。”
又是故技重施的攝心術,那弟子茫然下去了,俞湘君在一旁看著,出了一頭冷汗。
他之前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吩咐,吩咐這弟子做了什麼。
奇怪了,明明兩人現在已經是片刻不離的黏在一起了呀?他也確定海千帆睡下之後是絕對不會再醒來——那個不把自己體力壓榨至極限不罷休的男人,倒下去時很讓人擔心他明天還能不能睜開眼,幸好每一次,他都能默默睜開了那清澈得叫人心碎的眼瞳,開始新的一天。
難道說,自己也如那弟子一般,不經意間有中過海千帆的攝心術而不自知?
一想到這一層,他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影君,麻煩你陪我走一趟了。”
海千帆卻似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突的伸掌在床前的銅爐上一拍,床的內壁現出一個機關洞口來,而海千帆把長袍的下襬掖到腰帶裡,絲絛長鞭的環扣套入手中,已然是一副冷靜的備敵狀態。
還來不及吃驚這裡居然有這樣的機關,不過,見識過他打架有多麼不要命的俞湘君只能跟著。
妙的是他還不能像個好下屬一般多嘴的問一句“去哪兒?”,因為懷著自己身份被識破的鬼胎,導致他在其它人面前更謹小慎微了。
海千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覺得他不會在別人面前亂說話,才反而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由他去做的吧?
存不存在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