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莫醉的視線再度移到她身上,似濃墨勾畫出的眉毛依舊保持微皺的模樣,語氣有些不悅,“姝語,你別再胡鬧了。”
“我沒有胡鬧!她真的是在騙你!”莫姝語漲紅了臉嚷道,眼圈也漸漸紅了,晶瑩的液體彷彿隨時要流出,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聽來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小醉哥哥?你知不知道,她不僅嫁過人,還和很多男人糾纏不清,髒死了,根本就不值得你——”
“夠了!”風莫醉怒聲打斷她,“看在你爹的份上,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我忽然真的有些生氣,心底也升騰起怒意,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生過氣了,以前流觴在,沒人敢說這種話惹我生氣,流觴離開之後,我看開許多事,無心生氣。可是,此刻我看著莫姝語那張明麗鄙夷的臉,突然就忍不住生氣了,遂順勢懶懶靠到風莫醉身上,作出一副弱不禁風站立不穩的樣子,撒嬌般開口:“小醉,風吹得腿疼,我想回房了。”
感覺倚靠的身子明顯顫了顫,我十分淡定地看向某人略帶一絲僵硬的臉,淺淺笑了笑,以目示意:就這承受能力,也太不怎麼樣了吧?
誰知身子猛地一下騰空,整個人已被他橫抱起,清楚地看見那雙清眸裡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狡黠神色,熟悉的淡香逸入鼻間,我不由一陣頭皮發麻,覺得玩笑似乎開得有些過了,正欲掙扎下來,可轉念一想,反正風莫醉的心上人又不是莫姝語,誤會就誤會了,一咬牙抬手就摟住了他的脖子,姿勢極度曖昧。
別過臉,對著面前臉色鐵青傷痛欲絕的明麗小姑娘勾勾嘴,挑釁味極濃,誰讓她剛剛罵我罵得那麼難聽還在流觴墓前大嚷大叫的!
“過幾天我讓人送你回洛陽,這裡不是你胡鬧的地方。”風莫醉淡淡丟下一句,抱了我轉身而行。我轉頭看著孤零零立在那兒的嬌俏身影,忽然又生出一絲愧疚,有些興味索然,遂掙扎著下來,一言不發地兀自向前——不過也是一個痴心女子,為愛而傷為愛而恨,誰會比誰幸運幾分?
“你怎麼還在笑?很好笑嗎?”直到進房坐下,風莫醉的嘴角還依舊向上彎著,而且弧度不淺,我靠在枕上,瞥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沒有,只是突然心情很好。”他笑意未退,檢視著我腿上的傷勢,隨手又擺出了一排細長的銀針,“你發起脾氣來,還挺像個小姑娘的。”
“怎麼,心疼了?”抬眼望向他,有些狐疑。
銀針上閃亮的冷光劃過眼中,我習慣性地哆嗦了一下,緊張道:“不是已經好了嗎,怎怎麼還要扎針?”
“血脈不暢,需要活絡一下,”白玉般的手輕拈長針,靈活紮下。
我下意識揪緊身下的被單,玉白色的衣袖清水般滑過腿上肌膚,如風不經意的撫摸。原本光滑白皙的肌膚上如今添了兩道長長的可怖疤痕,褶皺一樣的突起色澤淡紅,著實令人掃興。
“針只要扎對位置,一般都不會痛,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每次都一副如經生死的模樣。”衣袖離開,他取出一個淡青色的小瓶,將裡面的清瀅液體倒在疤痕處,又伸出修長的手指抹開清液,慢慢輕揉起來。
涼意散開,沁入肌膚,觸膚的指尖亦帶著微涼,異樣的感覺漸漸衍生,彷彿心底要開出幽幽的花來。心下莫名漏了幾拍,我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問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一種除疤的藥露,”他沒有抬頭,留給我一頭如墨青絲相對,手下力度略略加了些許,“知道你這個女人向來膚淺又愛慕虛榮,肯定受不了身上有幾道這麼難看的疤,所以特意調製的。”
我聞言惱了,瞪著他道:“什麼叫向來膚淺又愛慕虛榮?風莫醉,你少詆譭我!”
他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我,嘴角輕勾,涼涼道:“這麼說,你很願意留下它們了?”
手指離開,細微的舒適感覺似乎還有所殘留,我掠了一眼那兩道醜不拉幾的長疤,很沒骨氣地悻悻道:“好吧,我確實很膚淺很愛慕虛榮。”
他得意地輕笑著又垂下頭,手指觸及肌膚的前一瞬,我突然挪開腿,奪過藥露,不客氣道:“我自己來!”
他沒和我爭執,收回手,半晌,又問:“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覺,怎麼又跑出去了?”
“睡不著。”我輕描淡寫地答道。
“哦?睡不著?”他忽然離開凳子,徑直坐到床榻上,湊近道:“以前在山上不是睡得挺好的嗎?莫非是因為我沒在旁邊?”
濃黑的眸子裡盡是戲謔調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