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溫熱氣息驟然襲來,我驚得向後一仰,雙手支床,隨即扔過去一個白眼:“你想多了,麻煩離我遠點!”
他單手撐著身子,往前又湊了湊,另一隻手撩起我肩頭的一縷發,杜若汀芷般的淡香若有若無,“如果真是的話,沒關係,我可以犧牲一下,留在這裡陪你。”
我拔下頭上的白玉簪,把玩著左右看看,抬眼笑得一臉嫵媚燦爛:“你下不下去?”
他稍稍收斂了嬉皮笑臉的風流樣,翻身下床:“不用這麼狠吧?”
“對待你這種沒臉沒皮的登徒子,這已經算客氣的了!”我起身坐好,斜了他一眼,“成天沒個正經,活該你那個心上人看不上你!”
“傻女人就是傻女人,”他搖搖頭,輕嘆一聲,揮袖扔過來一個香囊,“以後要還睡不著,就告訴我一聲,別再瞎晃了。”
言罷拂袖轉身,動作姿態倒是頗為瀟灑從容,我握住香囊,突然有些發愣,半晌,才終於覺得倦了,揉揉額角,寬衣睡下,淡淡清香自枕畔逸散開,織一夜安寧。
☆、由來風月惹禍多(三)
隔日,我拿著治傷的藥去看諳諳,剛踏入房間,就見到青澤面無表情地從內室出來,路過我身邊時稍稍頓了頓,算是問好。我疑惑著走進去,諳諳正坐在床上,抱了被子,埋頭小聲啜泣著,削瘦的雙肩不停抖動。
“怎麼了,諳諳?”我急忙坐到床邊,輕聲詢問道,“是不是青澤欺負你了?”
“箋箋箋姐姐”諳諳終於止住啜泣,抬起頭,一張小臉上滿是胡亂擦拭過的淚痕,兩個眼睛也紅通通的,煞是可憐。
我扶上她的肩,溫聲道:“諳諳別哭,告訴姐姐,是不是青澤欺負你了?”
她搖搖頭,哽咽道:“是是諳諳不好,總是惹他不高興”
我皺了皺眉:“他到底做什麼了?你要是再不說,姐姐就直接去問他了。”
“不要!”她連忙拉住我,遲疑了片刻,垂下頭開口道:“青澤青澤哥哥說,以後不許我不許我幫他擋擋”
我微微一愕:“你背上的那一刀,是替青澤擋的?”
諳諳點點頭,想起治傷時她因失血疼痛而完全蒼白的臉色,我不禁有些動容,原以為她對青澤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依賴,卻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箋箋姐姐,諳諳是不是做錯了?”她忽又抬起頭看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十來歲的年紀,就惹上這些情愛執迷,偏偏遇上的人還那樣冷如冰雪,也不知以後要嘗多少苦。我暗自喟嘆一聲,勉強笑道:“沒有你沒有錯”
“那為什麼他好像很生氣,還說讓我不要總跟著他?”黑亮的眼睛裡紅色未褪,略帶懵懂迷茫的光澤。
我想了想,撫上她的頭,寬慰道:“因為他是男孩子啊,想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自然不高興讓一個女孩兒替他擋刀。”
“真的嗎?”那雙眼睛裡燃起一絲希冀的目光。
“真的,只是——”我有些不忍,微微頷首,吞下想說的話,取過青色小瓶,幫她上藥。
“那——”她忽又望著我,吞吞吐吐道,“如果如果有一天,諳諳做錯事,姐姐會原諒諳諳嗎?”
我彎嘴一笑:“誰沒有犯錯的時候,何況你一個孩子?”
“那如果如果諳諳騙了姐姐呢?”黑色的眸子裡盡是躲閃緊張的神色,“姐姐會不會丟下諳諳再也不理諳諳了?”
“嗯——”我故意沉吟著,看她握緊小拳頭,咬住唇,萬分緊張的可愛模樣,憋住笑意:“你要是敢騙我,我就——”頓了頓,終於笑道:“我就讓你小醉哥哥給你扎針,扎得全身都是孔,難受死你!哈哈”
“箋箋姐姐,諳諳喜歡看你笑的樣子”瘦弱的胳膊忽然摟在腰間,她伏在我懷裡,發出的聲音帶著莫名其妙的低沉,“你一定要記得今天說過的話,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可以不理諳諳”
良久,我行到院中,看見依柔姐姐正在侍弄花枝,然而動作卻有些遲緩,不似往日的優雅從容。一朵開得極豔的長春花倏地掉落,她似是愣住了,垂頭盯著草上的花兒,久久沒有別的動作。
半晌,她終於蹲□去,伸出手,一副想拾起那朵無意掉落的花卻又不敢碰觸的樣子,遲疑了半天,終是小心翼翼地拾起,擱在掌心,喃喃道:“明明開得這麼好,為什麼要離開枝頭呢?難道你也跟我一樣身不由己,只能得一個凋零的結局?”
晶瑩的液體滴落,荏弱嬌軟的花瓣上憑空生出一枚露珠,卻還是轉瞬便滑下去,散到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