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感覺到,車內有人,而且很快便猜出那人是誰。
醒過神後,有拔腿就逃的衝動,卻在車內聲音傳出時忍住了:“這兩年,過得如何?”
我默然片刻,低低道:“還好。”
“我知道你不願見我,就不下車了。”一卷白帛畫卷輕挑開簾子,從車內伸出,“你應該,很想要這卷畫吧。”
我愣了愣,沒有去接:“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話頓了頓,語氣倏轉,“難道連一卷畫你都不敢接了嗎?”
我猶疑了一下,伸手接過:“多謝。”頓了頓:“真的。”
沉悶過後,輕笑聲起:“謝我什麼?”
謝你當初手下留情,謝你明知我假死逃遁卻沒有緊追不放,謝你還我流觴舊物。這些話我並未說出,只淡淡道:“你明白的。”
“你想不想知道他的訊息?”車內,謝卓忽然問道。
心彷彿被無形的手用力一擰,我握緊畫軸,抿唇不語。
“有空多出來走走,你就知道了,他如今、也算是名滿江湖的人物。”
我仍舊不語,不是不想說,而是突然很迷惘很恍惚,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更怕一旦開口,就會落淚。這兩年,我把一個身影藏在心底,落寞孤寂的時候,熬不住的時候,就捧出來看看。春去冬來,陽光透過樹葉將指尖映得玲瓏如玉,淒冷細雨溼了鬢髮,白月光靜靜灑落,這樣漫長寂寥的日子裡,我一遍一遍毫不厭倦地回憶,回憶曾經的點點滴滴,就像沉醉不願醒的酒客。
“你,還是沒能忘了他,只可惜,他,已經負了你。”
嘆息的語聲風一般飄出,車伕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提鞭駕車離去。
我抱著一卷舊畫,怔怔立於原地,身畔過客匆匆,找不到熟悉的音容,不知何處飄來的飛花,蒼白而伶仃。
極慢極慢地蹲□去,地上一點一點洇出溼的印跡,漸漸擴大,好像擴大的悲涼與寂寥。
你,還是沒能忘了他,只可惜,他,已經負了你
你真的負了我嗎?
“姐姐,你為什麼哭?”一個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
我微驚,水霧朦朧中看見一張清秀水靈的臉,慌忙用袖子揩了淚,這才發現,眼前的人正是剛剛在採異軒賣畫的小姑娘。她不等我回答,兀自又笑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沒有哭,是被沙子迷了眼啊?”
傷懷的情緒消失無蹤,我愕然望著她,有些語噎。
小姑娘託著腮幫,上下打量著我,自言自語般小聲嘀咕:“你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嘛,為什麼”轉而又指指我懷中的畫卷,問道:“你很喜歡這幅畫?剛剛那位公子為什麼要把它送給你?”頓了頓,幡然醒悟一般:“哦——你是他的心上人,所以他拿來討你歡心?”
我搖搖頭,知道這古怪的小姑娘不喜歡拐彎抹角,遂直接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得到這幅畫的?”
她粲然一笑:“哥哥給我的呀!”
我遲疑著道:“你哥哥又是誰?”
“這個我下次再告訴你!”她忽然起身,笑嘻嘻地道:“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隨後精靈一樣遠去了。
我一頭霧水。
最後還是去了舊茶樓,沒想到正好遇上茶客們爭吵不休、幾乎大打出手的混亂局面。
“諸位這樣的地方,莫談國事,莫談國事”一箇中年文士高聲打著圓場,衣衫有些破舊落拓。
眾人總算平靜下來,各自飲了口茶,眼神卻仍舊沒有平靜,盡是劍拔弩張的勢頭。中年文士急忙對說書的先生道:“先生今日這書說差了,不如換一段”
說書先生立刻會意:“也罷,那就換一段江湖新事”抬眼看到我,笑著微微頷首。
由於我經常來聽他的書,而且偶爾興致一起還會幫忙說兩段,所以我們也算熟識。
“聽說神醫風家出了位俠醫,風頭極盛,先生可知一二?”鄰桌一白衣男子忽然開口。
我提壺的手一抖,茶桌上一片溼意。
說書先生聞言接道:“這位公子說的可是俠醫風莫醉風公子?”
白衣男子點點頭:“正是。”
說書先生沉吟道:“要說這俠醫風公子,確是神醫風家這一代中的翹楚,不僅有朗月之姿,更兼妙手仁心,活人無數。去年三月,鄞州顧家三十餘口突患奇症,或眼盲或瘋癲或昏厥風公子趕到之後,僅用十四天就解決了病症,並揭開一樁慘絕人寰的血案數月之前,漢中發生瘟疫,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