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莫醉又和往常一樣下山去了。我推開門,看她一副安靜專注的模樣,不想打擾,遂一言不發地朝廚房方向走去,這些日子,廚房慘遭蹂躪,天天都被用來煎藥,有點亂,我也一直沒來及清理收拾。
“阿萱姑娘。”走了幾步,沙啞的聲音卻出乎意料地傳來。
我頓足,慢慢回頭,小謝並未停下針線,手指拈住針尖斜斜一引,邊引邊道:“阿萱姑娘如果沒什麼急事要忙,能不能過來陪我說說話?”
雖然經歷了上次的慘痛教訓,但我還是不怕死地走了過去,坐到離她兩步遠的石凳上。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流瀉出柔柔笑意:“最近才想起來,應該提前給孩子做些衣服的,可惜時間不夠,也不知道能做幾件。”
我感覺插不上話,她並未在意,更沒有像那日那般咄咄逼人,低頭繼續忙活:“前幾天我問小醉,能不能看出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我好做衣服鞋襪,他還勸我來著,勸我不用心急。”她忽然停了停手中的活,微微嘆息:“可是,怎麼能不急呢?”
我聽她話語中滿是滄桑悲涼,不由有些疑惑,目光恰好觸及她低垂的眉眼,腦中驀然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模糊影像。
“對了,小醉還在房內休息,姑娘若是有空,待會兒熬碗粥送過去吧,他昨日受了傷,又忙到深更半夜,再好的身子也經不住這麼折騰。”她不緊不慢地說著,聽不出有半分嘲諷意味,好像是在勸我照顧好自己的夫婿。
我一時有些發懵,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訥訥道:“受傷?他怎麼會受傷?”
小謝置若罔聞,並不解釋,繼續道:“他真的是個好男兒,姑娘以後千萬要一心一意地對他,別再讓他傷心了。”頓了頓,語聲是閱盡世事、歷盡沉浮的滄然,“你這一生,其實也沒那麼不幸,至少遇見了這麼個不離不棄的人,多少人拼個遍體鱗傷都求不來。”
我起了疑心,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他不是你的夫君嗎?這些話你不該對我說。”
“未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你又何必急著抽身退步、黯然神傷?”
意識到旁敲側擊起不了什麼作用,我索性直接質問:“你到底是誰?”一面問,一面在腦中搜颳著相似的影像,“為什麼會對我的過去這麼清楚?”
她被這一聲質問驚醒,雙手一顫,鬆開針線,慌亂地瞅了我一眼,急急別過臉,背對著我,緊張道:“姑娘多心了,那些事那些事自然是聽小醉說的。”
“你不必再掩飾,有些事他絕不可能告訴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我起身繼續追問,“為什麼你見了我總是躲躲閃閃?為什麼經常避開我,生怕我看清你的樣子?”
“我去看看他醒了沒有”她慌慌張張起身,找了個藉口想溜。
“我不想為難你,可如果你一直在欺瞞他,想對他不利——”
我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走得急,才邁了一步就跌倒在地,痛得驚呼一聲,眉頭緊皺。
很快,殷紅的血從身下流出,深濃的顏色染透了淺色的裙裾,蔓延出怵目驚心的圖畫,比上次要可怕得多。我腦中一片嗡然,渾身僵硬,完全不能動彈。
“救救命啊小醉救命”她發出嘶啞痛苦的聲音,一隻手緊緊抓著身下土地,另一隻手顫抖地放在隆起的腹部,額上冷汗直冒,“救命”
那扇緊閉的門終於開了,一個人影飛快地掠過來。
“救命”小謝倒在風莫醉懷裡,眼神中滿是痛苦哀求,手拽住他垂下的衣袖,彷彿抓住了所有的祈盼希望。
風莫醉神色大變,抬眼朝我看來,似是想開口質問。
我只覺寒涼徹骨,惶恐地後退了一步,被身後的石凳絆倒,狼狽地坐在拼命顫抖搖頭:“不不是我我我沒有”或許,在他眼裡,我已經成為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半夜裝醉勾引別人的夫君,如今又
“小謝,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要保住這個孩子,只能提前生產,但是很危險”風莫醉垂頭,語氣凝重。
小謝痛苦地點頭:“好只要、只要能保住孩子,我我什麼都不怕你記得答應我的事,萬一萬一就選孩子”
風莫醉握住她的手,打斷她:“你聽好,只有先保住你的命,才能平安生下孩子,所以你一定要撐住,否則沒人能幫你。”他飛快地交待完,再次看向我:“阿萱。”
我猛地一抖,惶恐地看著他,預想中的情況卻沒有發生,他只是輕聲道:“別慌,我相信你,幫忙去燒些熱水,快一點。”
我愣了一下,差點落淚,慌忙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