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小謝搖搖頭,臉上未被輕紗掩住的肌膚透著虛弱的蒼白,手顫抖著撫向凸起的腹部,“可是,孩子”
“別怕,孩子不會有事的,我保證。”風莫醉摟著她,輕聲細語道,隨後偏頭看向我。
我急忙引他朝房門口走去。他隨我進屋,將抱著的人輕輕放到榻上,每一個動作都極為溫柔小心,像是在呵護一件至愛的珍寶。
小謝則緊緊握住他的袖子,原來滿含柔情的眸子裡換了惶恐神色:“孩子真的不會有事嗎?”
風莫醉輕聲安撫道:“不會,別胡思亂想,我馬上去給你煎藥,喝過藥就沒事了。”
“你們暫時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右邊還有一間屋,我去收拾出來。”百感交集地丟出這麼幾句,旋身逃也似地離開。
大概是嫌這日子過得太枯燥太無趣,想找些不痛快吧,我竟然真的留下了他們,還十分大方賢惠地佈置出一間乾淨簡樸的屋室。
這一晚的月光很好,皎潔清涼,水一般流瀉,洗過院內如雪梨花。
風莫醉和小謝的那間屋在最靠右的轉角處,從我的房間斜斜望去,幾乎可以將一切盡收眼內。我倚在窗前,靜靜看著那裡昏黃的燈火,看著窗紙上變幻遊移的黑影,直到燈滅了,也仍舊沒能回神。
素白的梨花瓣悠悠飄過來,我伸手想去接,卻什麼也沒接到,無意間瞅見手心繁複的掌紋,突兀地笑了一聲,感覺自己似乎有點不正常。
終究是關了窗,帶一身涼意躺到床上,側過身,蜷縮著,閉眼,又睜眼,隱約可見梨樹的影子,清瘦,且孤寂。
再次閉眼,彎了彎嘴角,對自己說,睡吧,以後還有很多個這樣的夜晚呢。
☆、不堪回首莫相問
次日,暖陽融融,碧草茵茵,簡陋的短榻上,閉眼靜臥的女子,如同宛然綻放的白芷。
“小謝,醒醒,先把藥喝了。”風莫醉溫淡的聲音如春風拂面。
小謝睜開眼,撐起身子,靠在風莫醉懷裡,撩開面紗,很聽話地將藥全部喝下,大概是有些苦,柳眉輕輕蹙起。
風莫醉細心地用絲絹替她拭了拭嘴角,忽然狀似無意地朝我這個方向看來,目光相觸,我和他俱是一怔,彷彿掉入了不見底的深潭裡。
“咳咳”小謝的兩聲輕咳,打破了所有的怔忡、尷尬,還有不自知的沉湎。
我僵硬地挪過去,小謝已掩好了面紗,白色的輕紗,如濃霧遮住容顏,看見我,她不自在地虛空撫了撫臉,眼中雖依舊泛開淡淡的笑,卻十分勉強,話語透出黯然:“我我的臉嚇著姑娘了吧?其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後來受了傷,就就”她的肩膀微微顫了顫,抬眼望向風莫醉:“不過,小醉說,只要好好醫治,這些傷還是有可能好的。”
我急忙擠出一個微笑,裝出很不在意的樣子,坐到一旁木椅上,敷衍了一句:“一定會的。”心裡卻鬼使神差地想,原來昨日那樣溫馨親密的一幕,是他在為她上藥治臉。
“姑娘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裡嗎?”小謝忽然扯開了話題。
我點點頭,又立刻搖搖頭:“不是一直,而是兩年前才搬過來的。”說完不免有些懊惱,自己這個呆呆的模樣,落在別人眼裡,應該會很可笑吧。
“那,姑娘的家人呢?”
我一滯。
沒等我開口,熟悉的嗓音就已響起:“你不是累了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風莫醉垂眼望著小謝,留給我一個春光勾勒的側臉。
小謝回望著他,輕輕道:“不想睡了。”忽然又別眼向我:“阿萱姑娘,我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不如讓小醉幫你看看?”
風莫醉聞言抬頭,看著我,眸光異樣,眉頭微微一皺,很快便鬆開。我躲開他的視線,將手往袖子裡縮了縮,不自在地笑道:“不必了,大概是昨日奔波了一天,還沒緩過來。”
投過來的目光倏地一冷,風莫醉沒再看我,垂首道:“你就別操這些心了,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我要下山一趟,這次不能帶你去。”
小謝有些不情願,慢吞吞道:“好吧,那你小心點。”
“好好待著,不要亂跑。”風莫醉囑咐兩句,溫柔地鬆手起身。
才邁出半步,袖子被蒼白手指捏住,他回頭,小謝仰起臉望著他,眼中滿是迷離擔憂的神色:“早些回來。”
心口一陣刺痛,我別開眼,不願再看,頭頂卻忽然落下疏離話語:“麻煩你,照看她一下。”
離去的腳步聲極輕,我卻聽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