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我說:“通常介於姑娘和女人之間的時刻是女性最具魅力的時刻,普通女性擁有這種時刻最多不過洞房花燭那一夜,而你卻能將這個時刻無限延長,可見你已在不知不覺間成為全黎國最具魅力的女性。”
文昊是我夫君一母同胞的弟弟,今年二十有六,卻仍尚未娶妻。他的說法是:“像我這般風流倜儻此生只為尋求美人而奮鬥的男人怎能被婚姻絆住腳步。”他這個說法時常令我無限憂慮。夫君病逝之後,錢家便只剩下這點血脈,若他果真立志此生絕不娶妻生子,我在百年之後該如何去見錢家的列祖列宗啊。如今,為文昊求得一門好親事已成為與保住錢家家業相比肩的頭等大事。
明日的廟會便是個絕好的時機,自古以來,名人雅士的風流韻事不是發生在元宵就是廟會,此次廟會的到來又令我在無數次失敗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經過一個晚上的思考,我終於決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檔帶著文昊前去赴會,文昊也終於在我一句“美人都愛逛廟會”之下上了賊船。今日我們便要順著清江而上,前去帝都外的公主廟趕廟會。
這公主廟是為黎國舉國皆知的福昌公主而立,每年公主的生辰以及忌日都要舉辦廟會,明日便是公主的生辰。據說這出錢立廟之人是位受過福昌公主救濟的一位乞丐。當年福昌公主開倉濟貧,每人附贈二兩白銀,這位乞丐領了銀子之後輾轉發了財,想要報答福昌公主時卻為時已晚,公主早已不在人世,悲痛之下只好在帝都外為她立了座廟。不想這廟一立下來便人氣鼎盛,香火不絕,不少當年受過恩惠的百姓前去祭拜,以懷念這位德才兼備的公主。
如今這公主廟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聽隔壁街的許夫人說,她嫁到許家多年無子,去年在公主廟拜祭回來的第二天便有了身孕,如今已為許家生下個大胖小子。街頭賣豆腐的陳四說,他獨身四十年未能娶妻,去公主廟拜祭回來,當晚便做了個夢,夢見城外小樹林裡有位美貌女子被蛇咬傷了腿,對著他直喊救命,陳四第二天便去往樹林中,果真見到這位女子,如今已和這位女子成了婚,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更有甚者,傳言說黎國邊城有位瘸子,年少時被馬車壓斷了腿,已經瘸了二十年,去公主廟拜祭半月後竟能夠下地走路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言,其中不免誇大其詞機緣巧合。我帶文昊前去赴會也並未指望能夠立竿見影,只求他能夠在廟會上看中哪家姑娘,兩人一見鍾情如膠似漆,最終讓文昊放棄此生只為追尋美人而奮鬥這個念頭。如此,我在錢家也算是圓滿了。
冬陽懶懶地灑下,將我的影子一半鋪在船頭,一半沒入水裡,任遊船如何翩然前進,它始終不偏不倚。碧水微瀾間,一艘漁船闖入我的視線,船上的漁夫正弓著身子,費力地拉起江中一面陳舊的網子,幾隻銀閃閃的魚掙扎著跳上來,卻終是沒能逃離。我目送漁船消失走遠,驀然間想起七年前便是被夫君從清江裡撈起來這事兒。
夫君名喚錢文淵,是青州城中開錢莊的商戶。聽下人們說,那日清風拂柳,正值春分,夫君帶著俞管家從帝都辦貨回來,正好瞧見躺在岸邊奄奄一息的我,夫君救了我之後,將我帶回府上,又親自在床邊照顧了三天三夜,這才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醒來後第一眼就望見這個面容清瘦的男人,他當時拿了本書靠在床邊的竹塌上,房中是明明滅滅燭光。我想說點什麼,卻腦子一片空白,著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憋了半天憋出個“水”字。他見我醒來也並未說什麼“你終於醒了”之類的話,只施施然下榻,踱到三足幾前為我倒了杯茶。
我當時猜測他是我青梅竹馬的情郎或是已然成婚的夫婿,我許是遭受了什麼意外才想不起與他的過往。這個猜測一直持續到他問我姓氏名諱,家住何方。
我在吃驚之餘努力回想他這些問題的答案,卻什麼也沒想出來。那時候他常年疾病纏身,府上正好跟了個大夫,那大夫說我可能是被江中的亂石撞壞了腦袋,失了記性。既然是失了記性,自然是什麼也記不得了。夫君說:“初見你的那日,你穿了件素白錦袍,以後就叫你素錦罷。”
從此,我便被喚做素錦。
經過半月的將養,我的身子逐漸好轉,已經時不時能在院子裡玩點撲蝴蝶、盪鞦韆之類的輕體力遊戲。每當我進行這些娛樂活動時,夫君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書,或是過來幫我推兩把鞦韆,日子過得簡單而平靜。但這種平靜的生活並未持續多久,他的身子越來越差,不過兩月的時間,就已經病得起不了身。
那晚俞管家老淚縱橫地跑到我跟前,“噗通”一聲跪下,他們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