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
秦臨、川君和小蟲睡在馬車上,滿身酒氣的顧大少被扔到了樹下。
夜很深,平穩的呼吸聲融進了厚重的夜色裡。
秋日的天幕常常顯得十分高遠,但在這樣靜謐的夜裡,綴著滿滿繁星的蒼穹卻彷彿觸手可及。
緩緩走進的人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滿頭銀色的長髮直接垂到腳跟,鬆鬆地在尾部束著一個精緻鏤空的銀質髮圈。層層疊疊的衣袍顯得分外華麗精美。
他的神色肅穆而冷漠。
那人在離顧殛宇五米外停下了腳步,靜靜望著眼前熟睡的巨人——對於十幾公分高的慶忌來說,所有正常人類都是巨人。
他看了一會兒,似乎在估計著什麼,接著便向前平舉起右手。他的嘴並沒有張開,但低沉的咒語吟誦聲卻如流水般溢滿了夜色,隨著那歌唱般的低吟,他平舉的右手發出了淡淡銀光。銀光顯示出一個個奇特的如咒符般的圖形,它們彷彿有意識般一個串聯著一個組成一條細蛇般的繩索,向著顧殛宇的方向延伸。
銀光咒繩的延伸速度越來越快,終於到達顧殛宇的腦袋邊,正要鑽入他的太陽穴。
突然,繩索彷彿是撞到了某堵看不見的牆般往後退了幾步,銀光急速閃爍了幾下,看似就要消失,終於還是穩住了身形。
銀蛇停在了原地,銀髮男人微微皺眉。
龍神冠宇在他和顧殛宇之間悠悠現了身,低頭看著他,一字一句低聲卻緩慢地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那人見到閻冠宇反倒舒了口氣。
他單膝跪地,恭敬地回答,聲音冰冷卻沉著:“疏勻國國師霧隱,奉槐寧陛下之命,前來接引兩位。”
他拿出一個小盒子,開啟露出裡面擺放在紫色絲巾墊子上的,一紅一白兩枚水晶。
“這是?”
“神思轉赴的借身。”
“你會神思轉赴?”炎君的聲音裡有些微的吃驚。
霧隱並沒有回答,他仍舊保持著恭敬鞠躬的姿勢,這樣的行為顯然已經說明了一切。
“神思轉赴借物實體”,與龍神見首同樣都是傳說級的法術,是擁有極大意志力的法師,能夠在短時間內將其能探得完整的神思鎖住,意識轉附到其他物體中,以其他物體為媒介臨時再造實體,而原本的實體即進入沉睡。
對於被施術者而言,就好像做了一個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夢。
炎君恢復了鎮定,略作思考便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顧大少是長靈泉眼,即使處在神思被封的狀態下,如果不是他自己願意主動配合,不論有多大靈力和意志力的法師也不可能壓得住他。那麼,就看看這位國師,“請”不“請”的動泉靈公子了
顧殛宇舒服地睡了一覺,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原來睡在一張長寬都達到三四米的床上,柔軟的程度達到他至今睡過的最軟的床的十倍,當他平躺下去,就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陷進了床裡。
他正一個人不斷往逐漸恢復平整的床上製造一個又一個不同形狀的人形凹陷,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閻冠宇呢?自己醒了這麼久還沒有聽到那個傢伙聒噪的聲音,真有點不習慣。
“冠宇?”顧殛宇在腦海中喊了一聲,沒有人回答。閻冠宇這傢伙,就是不想見他的時候甩都甩不掉,找他的時候就“神龍見首不見尾”。
“喂!炎君?”
仍舊沒有回應。
顧大少突然感到一陣不安,他從床上被他壓出的凹陷中爬了出來,出聲呼喊:“閻冠宇?川君?秦臨?小蟲?”
華麗偌大的臥室裡傳來空曠的回聲,沒有人回答。
怎麼回事?
顧殛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也有可能他們只是臨時離開,但顧殛宇心中的不安還是越來越大,哪怕迄今為止所有事情都還算正常,他卻本能的感到不對勁。
他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雪白絲綢的睡衣,流蠡、木雕或是他一直隨身攜帶的防身匕首通通消失不見,他腦海中的困惑越來越大。
他記得他明明是在朱翊賢和南朝的婚禮上喝酒的啊?
喝醉了之後發生了什麼?
似乎做夢了,有人說自己是槐寧派來接自己的,要自己跟著他的指揮走然後怎麼樣了?當時他叫槐寧什麼來著?
顧殛宇想起來了,槐寧陛下
難道槐寧是慶忌的王?!
這裡是慶忌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