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他就漸漸地將公司的事情交到了蕭然手裡;然後搬到了郊外靜養。
這裡空氣清新,不遠處還有一個湖泊。他日常的活動就是曬曬太陽;看看書;再去湖邊釣半天的魚。
蕭然和沈熙前年結婚;陳芳青去年去世;如今公司在蕭然的手裡,也運轉得蒸蒸日上。好像他的餘生,再沒有其他的牽念,只等著哪天靜靜睡過去,就再不醒來。
除了王佳雨。
王莉和王佳雨,始終是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
人一旦做錯一件事,餘生都會在不斷累積的自責中度過。如果當年他不曾招惹王莉,那麼她一生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他時常在電視裡看見王佳雨,也多次一個人去電影院裡去看她主演的電影。那個孩子始終是那麼靈動,娛樂圈的骯髒絲毫沒有汙染她清澈的雙眼。而透過那雙眼睛,他好像又再次看到了年輕時候的王莉,也是這樣單純不諳世事。
“蕭老先生,有人來拜訪哦!”
一道聲音打斷了蕭衛東的思考,他轉頭看去,照顧他的護士小趙正朝著後院走來,而在她的身後
蕭衛東頓時怔住。
那是抱著一個三四歲孩子的王佳雨,穿著灰色的休閒服,頭髮盤了起來,臉色紅潤,看起來非常地健康富有生氣。
王佳雨走到蕭衛東跟前,將孩子放下來,而後蹲□,對孩子溫聲說:“清澤,叫外公。”
男孩子甜甜地叫了一聲:“外公!”
蕭衛東心臟好似被擊中了一般,各種複雜的情緒翻湧著,久久無法平復,過了好半晌才回答:“哎!”
黎清澤今年三歲半,長相像黎舒河更多一些,眼睛卻長得像王佳雨,一樣的清澈明淨。蕭衛東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只在電視上看過,卻從沒見過真人的外孫,一時只覺得鼻子發酸。
王佳雨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情,並沒有過多的表示,過了一會兒,對黎清澤說:“清澤,你跟著護士姐姐去看看爸爸車停好了沒有。”
看著清澤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蕭衛東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
“您最近怎麼樣。”王佳雨淡淡地問。
“還好。”蕭衛東笑答。
王佳雨看著蕭衛東兩鬢斑白,滿臉堆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多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依然雷厲風行頗見商界精英的風範,而如今,也不過是個渴望天倫之樂的老人,和其他的老人沒有任何區別。
在生死麵前,上天到底是公平的。
“蕭然經常過來嗎?”
由於沈熙的關係,這些年王佳雨和蕭然的來往比較多,但是蕭衛東依然是他們之前諱莫如深的話題。也是最近聽沈熙不經意間提到,她才知道蕭衛東住進了療養院的事。
對於恩怨,王佳雨一貫分得非常清楚。她雖然時常被黎舒河說又傻又天真,但絕對不是什麼聖母。對於陳芳青和蕭衛東當年的所為,她永遠都不會說出“原諒”二字。
然而或許是自己也做了母親,對於有些事,終究有些不忍。
思考良久,還是決定過來拜訪一次。
“每週都來。”
蕭衛東回答之後,王佳雨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接話,一時沉默下來。蕭衛東也是一臉侷促,似乎想要找話題,卻有心無力,倒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子一樣。
“沈熙下個月就要生了,您知道嗎?”王佳雨別過目光,從石桌上的籃子裡拿起一個黃澄澄的橙子,慢慢地剝起來。
“蕭然說是個女兒。”
話題到這裡又斷了,二十幾年的感情缺失,維繫他們的僅僅只有血緣上一線聯絡。於是很難找到一個切入口,將彼此準確定位,這莫名讓王佳雨覺得有些難受。
“清澤也一直想要個妹妹,以後兩個孩子在一起,肯定特別鬧。”即使有些沒話找話的意味,王佳雨卻還是將話題續了下去,“沈熙還一直勸我搬到他們小區去住。”
“你你和舒河如何?”蕭衛東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個問題,神情緊張,就像一個捧著糖卻生怕孩子不喜歡的普通父親。
王佳雨手上的微微一頓,隨即露出一個淺笑,“很好,您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蕭衛東喃喃重複。
王佳雨看著手裡剝了一半的橙子,心情不免有些複雜。自小她的成長環境就缺失父親的角色,因此對於如何與年長的男性相處,實在經驗缺缺。她覺得要是就這麼起身離開,對蕭衛東未免殘忍,可是繼續留在這裡,又難免尷尬。
正進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