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神來,抬眼看皇后。
皇后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道:“來,咱先去送送!”
我連忙起身,只覺身子僵直,還有點眩暈,也顧不得了。忙扶著皇后出了帳篷。
此時天已大亮,天空湛藍,日光微黃,清風和煦,秋高氣爽的讓打人心底透著舒暢,正是出巡圍獵的好天氣。宮外的天空,深遠而寬廣,不似宮中,只那一畝三分的田地,連那天空都是四方的寬窄,只讓人憋悶。
乾隆身著金黃鎧甲,騎著他的愛駒,名曰:萬吉霜,一馬當先,透著無盡的英武與尊貴。三位皇子並肩其後,也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緊隨其後的竟是十格格,和孝公主,只見她今日扮了一副男人的裝扮,頭戴瓜皮帽,一襲“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裹身,騎著御賜的“雪點雕”,神采盎然,說不上的英俊逼人!
皇后已然恢復了常色,帶領一眾嬪妃,莊重地走上前去,像早年送戰士出征的婦人一般,用手輕牽韁繩,柔聲對乾隆道:“早去早回,盼君凱旋!”
乾隆彎下背來,在皇后的肩頭輕按了兩下,眼窩裡含著笑意,凝視著皇后道:“皇后保重,等朕回來!”
雖說只是去圍獵,並不是真正出徵,但乾隆表情滿是愛意,皇后聞言,竟紅了眼圈。
——是惺惺作態,亦或是愧疚難耐?我不得而知。
目送著馬隊,迤邐而去,皇后吩咐眾人回各處休息,自己便也回到帳中。
我服侍了她一陣兒,我與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末了,皇后吩咐我鋪紙研墨,她握起毛筆,想了想,一蹴而就。
寫完後,她親自將信箋封好,雙手奉於我道:“蘭兒,我與他的性命,全在你的手上了!”
我雙膝跪下,誠惶誠恐地接過信。含淚道:“娘娘,只要能保全,奴婢願拼上這條性命!”
皇后示意我起身,也不看我,也不做聲,半晌,方才淡淡地道了一句:“你去吧,但願他能明白!”
那張面,若皎月中天,卻冷得毫無顏色。
那一刻,我似聽見她的心在滴血,滴答滴答,像刀絞。
我接了信,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往護軍營去。護軍營有自己的一排帳篷,其間有侍衛當差,我不敢貿貿然
前去。便先找了個護軍營兵打聽,方才知道,牧瑾這會兒不當差,不在營中,說是去了前面山頭騎馬了。那個營兵說:“他剛去,怕是也走不了多遠,姑姑若是有急差要交待,可以試著往前頭找去!”
我道了謝,只得又回到鳳幄前。小磬子又說,皇后才歇下,讓我等等再進去。我掏出信,在手裡握了又握,索性心一橫,從馬廄裡牽出一匹馬,跨馬就要走。小磬子攔住馬,問我去哪裡。我便囑咐他說:“你好好帶著那倆丫頭在跟前兒服侍著,我辦差去,娘娘知道!”
我騎著馬奔出營地,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藍天白雲、日光綠草、鳥語花香,林林總總一齊湧到臉龐。我揮著馬鞭,貪婪地吮吸空氣,恣意馳騁于山間。無須小心翼翼,無須提心吊膽,宮外寬廣的土地,足以容納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胸。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阿爹騎著馬,我坐在他的前面,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擔心,只需要張開雙手,歡叫,大笑!
只見不遠的一個小土坡上,出現一騎,我引馬向前一看究竟。走近才發現,那匹白馬的背上還躺著一個人,正銜著草笛,悠閒地曬太陽。
不是別人,正是牧瑾。
牧瑾聽見馬蹄聲,徒然翻身下馬,那速度與警覺,倒把我給嚇了一跳。
他見是我,打心眼兒裡透著歡喜,笑著迎上來,道:“你怎麼來了?出來還住得慣嗎?你可好?”
我迎著他明媚的笑容,心裡卻五味雜陳,他一連串熱情洋溢的問題,竟問得我一時難以開口。
他見我怔在那裡,便又近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問完後,又莞爾一笑,竟有些害羞地道:“她她還好吧?”
牧瑾這樣一問,才讓我想起自己的差事。趕緊從懷裡掏出那封信,神色凝重的對他道:“軍爺,這是娘娘給你的信,娘娘吩咐,事關重大,務必親自送到你的手中!”
牧瑾見我神色不似往常,逐漸也收起了笑意,接了信,拆開來看,只見皇后在信中寫道:“世情薄,人情惡,你我事,彼得知。山盟雖猶在,錦書難再託,願君勿念妻,努力加餐飯!”
☆、有情人眷屬難成,多情人被無情惱(上)
“山盟雖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