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在風中飛揚,手指在琴絃上撥動,琴聲緩緩,如春水流過,彷彿在傾訴著他的心聲,鳳墨涵想,能將情感貫注琴聲之中,可見其藝之高超,實是在鳳楚辛之上。忽然榮慕楓曲調一變,依舊是溫柔旖旎,引人遐思,琴音中卻多了一絲淡淡的哀傷,不著意根本察覺不出。
鳳墨涵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晃,趁著那酒還未灑出來之前,她一口飲盡,沒有露出破綻。榮慕楓所奏之曲,卻是她教崔宜冰的,鳳元恩出征前,崔宜冰與步青瀾同奏之曲。鳳墨涵心中疑慮,莫非那一日不止鳳金安在側?榮慕楓難道也在?不過很快她便釋然了,宜冰既會了,也有可能是他教榮慕楓的,這些世家子弟,向來愛一處聚會,只是不管榮慕楓是透過何種渠道學得了這曲子,都應該知道是從她這裡流傳出去的吧。
一曲奏完,皇太君帶著拍起了手:“這曲子好,尤其是後面這段,聽得人心頭暖暖的,慕楓,是你新近作的新曲嗎?”
“回太君,前面一段是慕楓所作,後面這段卻是一位不知名的才女所作,慕楓不過是借用了。”榮慕楓回道,眼神有意無意地向鳳墨涵這邊瞟了瞟,鳳墨涵微笑著,只做不知。
“好好好,賞!”皇太君說道。
其間太女鳳元初中途被皇上傳了去,只留下鳳墨涵與幾位宮中郎君伴著皇太君,她又一次發揮她博聞強記的特長,找了些笑話,聽得眾人樂不可支。宴席還未散去,有個內侍進來,湊到皇太君耳邊說了幾句,皇太君揮手停了音樂,那雙銳利的眼掃過眾人,最後停在鳳墨涵臉上,沉聲說道:“涵丫頭,有個壞訊息”
他頓了一下,鳳墨涵有些緊張,睜大了眼看向他,不知道那張嘴裡會吐出什麼樣的噩耗來。
“六皇子殞了,你與他看來是沒有緣份啊!”
鳳墨涵手中的酒杯應景地掉到了地上,碎裂成片,她呆呆地看著皇太君,喃喃念道:“怎麼會”
“你也別難過了,那日我一句戲言,說他配不上你,還真應了,本來他最近身子就有些不大好,那日家宴也沒有出席,還想著等他好些了,過兩個月就給你們辦了親事,沒想到唉!”
“皇太君,我能去見見六皇子麼?”鳳墨涵顫著聲音問。
“是了,你們還未見過面呢,不過他的病會過人,太醫院已經封了漆貴君的和順宮,漆貴君沒準也染了病,皇上有旨,為了免疫情擴散,馬上為六皇子下葬,你有這個心,也算我沒白疼你一場,六皇子地下有知,也會謝謝你的一番心意!大家回吧,各宮的回各宮去,看好門戶,別出什麼亂子,讓皇上操心。”
六皇子就這麼死了,鳳墨涵甚至還沒來得及見他一面,這個被一張聖旨賜給她的夫郎,成了宮中權利鬥爭中的一個犧牲品,他的死因一直不明,說什麼疫病,不過是欺瞞世人的障眼法。他的父親漆貴君被內宮之首,太女鳳元初的父親皇元君囚於和順宮,聽到兒子的死訊後就有些痴痴傻傻,直到十三公主被強行帶走,他就徹底瘋了,一會兒罵這個,一會兒罵那個,或者悲悲切切地哭泣著叫喚月皇,說是有人要害他們父子。只是沒人把他的話當真,一個瘋子的話,又有誰會信!
十三公主才九歲,被帶離父親身邊時哭得很傷心,皇上把她交給了步貴君撫養,那是個恬靜而溫和的人,多年來深得皇上寵愛,宮中眾人都無異議,皇太君也很讚賞,鳳墨涵與他沒有談過話,只隔了眾人,遠遠地見過那麼幾次,在她看來,步青瀾與他的父親一點也不像,步貴君就像是水中的一朵蓮花,潔白高雅,步青瀾卻似那憑高眺遠的風,帶著奔放的熱情,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沒有什麼能夠將他困住。
六皇子的死是個意外,莫說鳳墨涵事先不知,就算知道了她也無能為力。她不知道這個悲劇是不是與她那假造的身世有關,如果是,那麼這一切就是月皇所授意的了,那未免令人不寒而慄,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殘害的人,她該是多麼的無情,對一個無情的人,自己卻曾經試著用感情去打動她,這是一項危險的任務!
鳳墨涵希望這只是個意外,是巧合的兩件事,如果月皇對親生兒子都沒有感情,對她這個所謂的“私生女”更加不會了,月皇女兒的這個身份,永遠只能藏在暗處,不可能有見光的一天,所以她只能是靜親王府的六郡主。如果她猜測的是事實,月皇是為了保她而棄了六皇子,那麼除非留著她對月皇還有極大的利用價值,而她所謂的“價值”,現在看來唯有這幅聰明的頭腦而已,月皇要利用她做些什麼?鳳墨涵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她知道月皇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