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殘腳斷了?”
袁縣令氣得眼前發黑,咬牙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爾不問皂白,妄加指責,又存的什麼心思?這火是昨晚才燒起來的。本官一刻未停”
忽地停住話頭,看向張槐等人。
那青年見他不說了,也轉頭向張槐等人看過來。
槐子見那清瘦卻依稀熟悉的面龐,試探地叫了聲:“石頭!”
小石頭趙耘見了槐子立時紅了眼睛,衝上前扶住他胳膊,先上下打量他一番,確定無虞。才哽咽地叫了聲:“槐子哥哥!”又叫了青木和張大栓。
他跟著周夫子一塊回來,昨晚半夜有隨從發現南方天邊沖天煙柱,告訴了他。他見是小青山方向起火,嚇得魂不附體,連夜啟程往這邊趕。半路又遇見袁縣令派去調集修河勞工的人,問明是清南村起火,那心裡就跟火燒似的,跟李耕田帶著人一路狂奔回來。
及至到了村裡。才知道是菊花姐姐家被燒了,好在張家人命大,逃得性命。
可是,不等他們歡喜慶幸,眾人就看到山邊一片白幔,哭聲震天。頓時心慌不已;及至到了山下,幾十具焦黑的屍體擺在新搭建的靈棚裡,而張鄭兩家一個大人也不在,全憑几個小娃兒到處支應,其情形不甚淒涼。
小石頭問了板栗,得知張鄭兩家大人倒了一片,這兒由他和表哥葫蘆主事,那心裡不知是個啥滋味。
憋了一肚子氣,見袁縣令還在苦思如何擬奏摺,好減輕自己責任,並未撒出三班衙役,在全縣緝奸捕盜,搜拿嫌犯,更不用說調集六房胥吏,全力應對此事了,而板栗說他辰時初就已經請求提醒過縣令大人。
小石頭頓時就把氣發到這縣令頭上去了,也不管官場規矩,一頓斥責揭露,外加諷刺笑罵,把個袁縣令險些氣暈過去。
槐子和青木激動地抓住小石頭的胳膊,想要大笑,耳邊充滿哭聲,又笑不出來;張大栓上前衝著他咧嘴笑了一下,紅著眼睛道:“石頭,大叔叫人坑了哩!”
趙耘咬牙道:“大叔放心,憑他是誰,也休想燒了這山還能好過。”
一邊對袁縣令冷笑道:“大人莫非以為下官故意刁難?出了這樣大事,大人還想脫身?若不能揪出主使之人,大人以為還能保得住項上人頭?難道大人忘了前任李縣令了?這下塘集當年一場大火,可是牽連無數官員。莫非大人覺得皇上會對大人另眼相看?”
袁縣令臉色灰敗,忍氣道:“趙大人何苦一再指責,本官並未懈怠,自得信趕來,未曾離開半步,張老爺可做見證。”
趙耘嘲笑道:“大人所為何來?若說主持安排救火,幾個小娃兒不是都安排好了麼,難道大人要跟他們搶活幹?大人該去做自己分內的事才是。”
袁縣令忽覺怒火中燒:小娃兒,誰家小娃兒是這樣的?這張家和鄭家的小娃兒都是怪胎。
又見黃豆跑過來瞧熱鬧,正在一旁仰頭看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真不愧是兄弟,令弟說話行事跟趙大人如出一轍。”
趙耘一愣,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向黃豆,狐疑地問道:“我弟弟?鋒兒怎會才這點大?”
青木忙道:“他不是趙鋒,是我家老三,叫黃豆。黃豆,叫趙叔。”
黃豆忙歡喜地上前叫“趙叔”,又對袁縣令道:“縣官爺爺眼神不好使了,我跟趙叔長得又不像,咋把我當成小趙三叔哩?小趙三叔那麼高了,跟我差老遠哩。”
槐子也奇怪縣令為何把黃豆當成小石頭的弟弟。
袁縣令話一出口就知道弄錯了,這小子先前說過自己姓鄭的。他鬱悶地說道:“他倆怎麼不像了?一樣伶牙俐齒,一樣胡攪蠻纏不肯吃虧,連眼珠都一般骨碌轉,不是一家人還真奇怪!”
他先在黃豆身上吃虧,又在趙耘面前吃虧,真是倒黴透了。
青木聽了愕然,然後忍笑轉頭。
趙耘瞧瞧縣令那模樣,又瞧瞧黃豆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暗想這老傢伙不會這麼沒出息,被個小娃兒給坑了吧?
槐子也好笑,卻不想讓縣令大人當眾沒臉,遂問趙耘:“夫子也來了?”
趙耘嘆了口氣道:“夫子去拜祭那些人了。”
槐子和青木急忙就要過去。
趙耘道:“你們去吧,我跟袁大人商議如何處置此事。”
槐子點點頭,跟張大栓和青木沿著一條通道往前去。通道兩邊均是新搭建的靈棚,其間白幔高懸,青煙裊繞,紙錢飛舞,夾著簌簌飄落的雪花,和哀哀哭泣聲,聞者莫不心酸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