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牽到集上去賤賣了,得幾兩銀子。誰知張大栓一叫“黑牯子”,那兩頭牛轉頭就往回跑,根本拉不住。他不願放棄到手的銀子,就使勁地抓住牛繩子不鬆手。
那黑牯子一怒,就掙脫了繩索,把牛鼻子拽豁口了,跟另一頭黑牛往張大栓那邊跑。
這人也是窮瘋了,張大栓明明都找來了,就在林子外邊喚牛,他不趕緊逃跑,免得被抓,卻在黑牯子掙脫後,死抓住另一頭牛不放,想著不能偷兩頭,好歹牽一頭回去。
那牛其實聰明的很,不過是喂熟了,所以不肯隨意傷人罷了。今兒聽見主人在外叫喚回家,心急不已,眼前這人卻死拽住不放,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何況一頭牛了,於是那黑牛就一扭腦袋,狠狠地用牛角抵了他一下。幸虧是擦著肋部撞了過去,他只受了些皮外傷,要是再偏一點,非得被牛角在肚子上扎個大洞不可。
就算這樣,也把那人嚇暈過去了。
菊花聽完,也大大地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說道:“爹,這是你好心有好報。你說的對,放他走了心裡踏實。要是那人傷得重了,咱家人肯定不能見死不救的。可是救一個偷了自家牛的人,實在是氣悶。”
何氏笑道:“可不是麼,我聽見他說了緣故,又是隔壁村的人,又哭著說家裡不得過,娃兒餓的天天找野食,不然不會出來偷,我心就不落忍,見他傷不重,就讓他走了。真要是他肚子上戳個洞,他不好過,咱也不安穩——今晚就別想歇息了,沒準還要送他去集上瞧大夫哩。”
張大栓連連點頭,說他走了自己心裡自在多了,剛才可是難受的很。
一家人在桌邊坐下吃飯,鄭長河則帶著葫蘆回去了,說是怕他娘惦記。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對柳兒孃的處罰
菊花笑問道:“爹,這牛咋這麼懂事哩?”
張大栓得意地說道:“那是。這牛我天天跟它說話,啥時候出去幹活,啥時候家來,我都叫它名字跟它們說,它們都聽順了,我一叫,不就往回跑?”
何氏道:“牛懂事的很。連那鴨子也曉得天黑回家,牛也是天一黑就要家來的。那偷牛的人大晚上把它們往樹林子裡拽,它能聽麼?可憐,黑牯子鼻子拽豁了,往後咋穿繩子哩?我泡了不少豆子,餵它一陣子,幫它補補,正好春耕也是要給它們加些草料的。”
張大栓喝了一口粥,道:“不礙事。這牛都喂熟了,不穿鼻子也成,我在它頭上套個套子,牽根繩子上去。他娘,槐子咋還沒回來哩?”
何氏道:“我不就是這麼說。菊花,你幫槐子留了飯菜麼?”
菊花道:“留了。娘,你也甭急,算算看,這麼遠的路,槐子哥吃過晌午飯才動身,來回一趟,中間還要跟人說事,就算坐車也沒那麼快的。不過,估摸這會兒也差不多該到家了。”
何氏點頭,又跟張大栓商議起明天的活計安排,菊花帶著吃過飯來幫忙的葡萄,一起收拾碗筷,然後再幫板栗小蔥兩兄妹清洗,哄兩娃兒睡覺。
燈下,菊花坐在小床邊,聽著春夜特有的自然喧囂,輕拍著板栗和小蔥,嘴裡淺吟低唱小曲。
板栗睡眼朦朧,卻不時地努力睜開眼,瞧一瞧孃親,見她拍著自己,便又放心地閉上眼睛,如此幾次,就支援不住了,終於沉沉睡去;至於小蔥,早就睡著了。
菊花幫他們掖了掖小薄被。仔細檢查一遍沒有不妥,這才從針線籮筐裡撿起一件小揹帶褲,坐在燈下縫製起來。這是準備讓兩娃兒熱天時穿的,省得又是小褂子又是小褲子,還要繫帶子,太麻煩。
不一會,外面狗叫了起來,菊花便知道是槐子回來了。
屋外響起低聲談話。接著這聲音就移向廚房,沒過多久,槐子推門進房,對著燈下的菊花輕笑。又望望小床上睡熟的一雙兒女,輕提腳步,走到桌邊坐下,小聲問道:“咋還沒睡?等我?”
菊花瞅了他一眼,故意道:“當家的沒回來,咱不敢睡哩。”
槐子無聲咧嘴笑,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遞給菊花道:“是雲大夫叫帶給你的。她埋怨你不去瞧她哩。我說等板栗和小蔥會走了就去瞧她。”說著嘴邊笑意擴大。
兩人對話是這樣的:槐子道:“菊花走不開,等板栗和小蔥會走了。就帶他們來集上瞧你。”雲影聽了撇撇嘴道:“等他們會走了,菊花又該要生第二胎了,照樣沒空來瞧我。”他聽了就呵呵樂。
菊花也沒問他為何笑,開啟小包裹,原來是個茶杯大小的瓷罐,裡面是搽臉的香脂,一股草木清香透了出來。淡淡的,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