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
紫姨點頭表示贊同。
曾佐呢,心裡明白這樣做,並不符合高子昂副市長的本意。可是,朋友們的想法卻不無道理
他起身掃視了眾人,便表情鬱郁的起身告辭,一個人提前獨自離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而無言相對——曾佐的心情和處境,不是不可理解。但這回大浦所產生的一連串兒懷疑,更加不容忽視。很明顯,又是一樁迷霧重重的案子。
紫姨聲調平平地發了話:“大浦如果想證明這並非一場正當合理的‘被迫自衛’,就要設法證明馮雪雁與姚頂梁生前的關係。曾佐如果想要證明,這場造成了人命傷亡的車禍,確實具有‘被迫自衛’的合法性,首先就必須找到一名社會身份誠信度高,並且與馮雪雁沒有任何人際關聯的目擊證人。所以,最近這些天,我們拭目以待這出現機率幾乎為零的‘目擊證人’吧。只要‘他’或是‘她’,根本就不出現,大浦,你就可以繼續自己的調查和推斷了”
曾佐到底還是曾佐,他經過整整一夜的思索,第二天一早,帶著微青的眼圈兒,敲開了皇糧衚衕二十五號院兒高副市長府邸的大門
馮雪雁沒有化妝,只穿著一件水綠色的柔軟晨袍,眼圈兒也是微青的。
困惑中的律師與困境中的當事人,彼此對視了片刻,發出了會心的苦笑。
女主人請曾佐共進早餐。餐桌上擺著自家廚房新烤的麵包和噴香的巴西咖啡,外加油條、豆漿、八寶菜
曾佐故作輕鬆地笑了:“夫人的早餐,真是充滿了包容性啊!”
馮雪雁也笑了:“對於我,這麵包、咖啡是表演性的,為了向我那留過洋的丈夫證明,自己也不是鄉巴佬兒而已。其實,我從來也沒有在國外生活過。那油條、豆漿、八寶菜,才是我的本色。不過,今天的麵包和咖啡,對於我們家來說,便是物盡其用了——曾律師也是留英學法律的,您一定不反對負責消滅掉桌上‘表演性’的那一部分吧。”
曾佐表示了感謝和快樂以後,從容落座。他和女主人面對面地吃起塗滿了奶油和櫻桃果醬的麵包
他有口無心地調侃道:“這牛奶麵包,對於高副市長來說,總還不至於完全是‘表演性的一部分’吧。”
只見一縷陰霾,迅速掠過了馮雪雁的眉端。接著,她用誇張語氣說:
“本市的高副市長日理萬機——訪問、視察、演講、普及推進新文化運動等等等等,憂天下之憂而先憂,樂天下之樂而後樂。忙得夜不歸營廢寢忘食四腳朝天屁滾尿流,忙得三過家門而不入,忙得恨不得把莎士比亞抓來給自己當文秘晚上常常住在市府衙門兒裡挑燈苦幹,翹首以待大總統有朝一日給他頒發一紙‘勤政敬業’的通令嘉獎呢!”
曾佐又被馮雪雁這俐齒伶牙、口若懸河的一大串俏皮話兒,逗得放聲大笑起來。
他是真心喜歡馮雪雁這種單純、率真、大大咧咧的性格。希望已經發生的一切,最終停留在已知的程度上。但他還是不得不盡量婉轉地設法對馮雪雁進行說服。當說到登報尋找目擊證人的問題時,他把自己考慮再三的話,講了出來:
“登報尋找目擊證人這個建議,恰恰是警署裡一位可以稱作朋友的要職人物提出來的。這至少是一個主動要求追究真相的姿態嘛。而如果夫人始終堅持完全不見報,那位高階警官則認為,對這場‘被迫自衛’事件持有疑問的那一部分中、下層警務人員,‘上面’就太缺乏說服力了。不過我想,根據當時的情況來分析,現場目擊證人的出現機率,幾乎等於零。假定可能會出現另一種情況,那就是出現個把抱著金錢目的而粉墨出場的假目擊證人,而後者是很容易就被識破的。如果萬一我是說‘萬一’,真正的目擊證人出現了,那豈不是隻會對夫人早日解脫這場是非,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呢?”
大大出乎曾佐的意料,沉默片刻後的馮雪雁,當即爽快地接受了登報尋找目擊證人的建議。
為此,曾佐深深地從丹田撥出一口氣來——馮雪雁的內心,是坦然的;而那個鄉巴佬兒嚴大浦的懷疑,則是要落空的。
接著,曾佐用閒談的口氣,問起夫人當時見到站在車頭正前方的搶劫犯,是怎樣的一種姿勢?他努力讓自己的語調,保持著一種輕鬆的好奇心。可是,聽到的回答,卻重新讓曾佐剛才豁然開朗的那顆心,重新陷入了彷徨——馮雪雁做出了一個雙手持槍正對前方的姿勢說:
“他就是這樣的站在馬路中間,這樣直直地雙手舉槍,對著我。車燈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本能地踩住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