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玉笑道:“聽我父親說,陛下箭術無雙,當年陛下一箭在城牆上直取十萬軍中敵方大將眉心,逼退敵軍,解了圍城之困。”
黎瓏驚呼道:“城牆上!那得有多遠啊!陛下果真神力驚人。”
穆婉玉笑道:“陛下那弓名為靈寶弓,乃是二石力之弓,一般人拉不開的”
阿蘅垂下睫毛,想起那一年,她聽聞獨孤晟被圍於西量城十日,她當時正領軍到了附近,便領軍前去解圍,她先帶了一支隊伍前頭哨探,卻遠遠看到城牆上一人拉開弓,射出了那石破天驚的一箭,那巨箭自城牆破空而下,仿若九霄雷霆,那一種剛猛無儔百折不回之力,叫她在下頭看著都覺得眩暈,然後敵人中軍潰亂,她連忙下令後軍全速上前,趁勢全力而攻,圍城的軍隊大亂匆忙退兵。後來才知道獨孤晟那一箭直接射死了領兵的主帥李思成。
她領軍入城,在一片死人的殘肢斷臂和血和火中步上城頭,看到獨孤晟一身黑色輕鎧持弓立於城牆上看著下頭戰場的屍橫遍野,一手拿著頭盔,全身皆是血汙,連日不眠不休的守城並未讓他的腰身顯露出鬆懈,依然挺立如竹,其時落日如血,斜暉爍金,城牆上金紅一片,他轉過臉來,眉如折劍,唇若薄刀,夕陽讓他臉上多了絲柔和,看到她,微微一笑,她當時心中也不知什麼滋味,只是想起:這人,是我的夫婿
☆、24 回魂
盛夏的御花園裡蔥蔥郁郁,雜花影下,細草如茵。
阿蘅倚在欄杆上看著顧微她們在一株大槐樹下和幾個侍女一起在蹴鞠,個個粉臉紅霏霏,眉目間淨是朝氣蓬勃的青春,這才是真正的青春,無畏無懼,滿懷憧憬。
穆婉玉忽然一腳一個鴛鴦拐,那金紅色的球激射而出,竟往場外飛了出去,幾個少女驚呼了一下,看著那球直往場外一個經過的人身上飛了過去。
卻看到那少年不慌不忙的一偏身,手一撩袍角,腳一抬已是準確無比地用足接到那球,然後瀟灑無比地在足下顛了幾顛,又將那球顛到頭頂,然後依次到肩膀,胸前,腿上,金紅色的球彷彿黏在他身上一般輕靈而聽話的跳躍著,少年那柔韌的腰線和靈活的腿腳在光明燦爛的夏日陽光下,生機勃勃。
黎瓏奔了過去笑道:“哎呀秦王殿下,你霸著我們的球作甚。”
獨孤泓腳一踢,手一收,那金紅色的球便到了他掌心,滴溜溜地轉著,他含笑道:“這是你家的球麼?”
黎瓏臉上已是紅了起來,獨孤泓眼一掃已看到了阿蘅,拿著那球含笑走過來對著阿蘅施禮道:“侄兒一時忍不住顯擺,唐突姑姑了。”
阿蘅看著獨孤泓笑盈盈的臉,臉廓柔和,眼睫濃密,雙唇顏色有些淺淡,和獨孤晟一樣唇線單薄,嘴角卻微微上彎,這樣的人平日裡不笑也宛如笑一般,十分得人好感,更何況獨孤泓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特別專注而坦誠,猶如全心全意地信任交託對方一般,令人只覺得此人極值得一交。
這樣天生的笑唇阿蘅見過,段英也是這樣一張笑唇,只唇瓣更飽滿紅豔些,配上桃花眼便是豔麗無儔,然而段英這人張揚而毒舌,臉上表情總是淋漓盡致,獨孤泓卻是溫潤和氣如若春風,這般的溫潤阿蘅也見過,顧曠看著她的時候也是這般,但顧曠只對親近的人如此,一般人雖也是溫和以待,卻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和客氣的疏遠一個父親早亡,十三歲便遠赴封地的少年,是如何養出這樣的性情來的?
阿蘅按下心中的訝異,笑道:“阿泓不必客氣,我看你踢得一手好球,不如也下場和幾位姐姐妹妹踢一場?”
獨孤泓笑道:“皇叔還在等我過去背書呢,不敢偷懶,待有了空一定陪姑姑。”一邊抬了眼看著阿蘅,臉上一副孺慕親近之色,又有著微微的期待,阿蘅笑道:“那還不趕緊還了我們的球。”
獨孤泓笑著將球一轉,卻是遞給了穆婉玉,一邊看著她道:“穆姐姐腳上力道很足,踢得真好。”穆婉玉接過那球,平日裡她一貫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卻似乎是張口結舌面紅耳赤起來,獨孤泓才深深地向阿蘅施了個禮,又團團作了個揖才告辭而去,臨去前卻又轉過眼看了眼黎瓏,雖然背對著阿蘅,阿蘅卻從黎瓏忽然漲紅的的臉上看出了端倪。
看來是個風流王爺呢
四個伴讀已有兩個神魂痴了,阿蘅啼笑皆非,又看了眼顧微和席霏,這兩人看著倒還寧靜,卻不知心裡有沒有也蕩起漣漪了。阿蘅早從隆福太后那邊聽說獨孤晟有意在這幾個伴讀裡頭看看有沒有合適做秦王妃的,如今看到這般,也只是心裡一笑而過了。
午膳後,因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