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參觀到蔣氏生命最後一刻所在的房間時,看著那張早已空蕩蕩的大床,聽著官邸裡上了年歲的義工操著一口臺灣腔的普通話在一旁解釋說:
“老先生當年就是在這張床上去世的,去世的時候,家人都陪同在身邊,所以走的很安詳。那一天,狂風大雨,很嚇人的。那個時候我們還小,但是對這個印象深刻。到底是一代偉人,所以走的時候,老天爺都變天了”
那一刻,我的心裡忍不住又想嘆氣了。瞧,又一個不同意識形態造成的觀點吧。蔣氏在臺灣人的心裡,無論後人怎樣評價他去臺後的高壓;政策、集權;統治等等,至少,他依然還是一代偉人,去世的時候連天都要變。在我們這裡,即便給他一個較為正面的評價,至多也只能被稱作一代梟雄吧,“偉人”二字,恐怕還輪不到來稱頌他。唉!真正是相煎何太急啊!
後來我還陸續去了中;正紀念堂、國父紀念館。但是,非常遺憾的是,中;正紀念堂正在大修,謝絕參觀,一直要到明年三月以後才能正式對外迎客。相較於紀念孫中山的國父紀念館,我其實更想去看中;正紀念堂,我很想站在蔣氏的雕像前,靜靜的望著他,望著這個從浙江奉化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家鄉的遊子,在心裡悄悄的說上一句:
“其實,您也是個可憐人!”
可能是出於同為浙江人的關係吧,我對蔣氏並不感到十分厭惡,反而只覺得他很可憐。在我這樣的後人看來,從統治一個大國的正經總;統,變成只能龜縮到一個小小海島上當“總;統”,從此與家鄉天涯相隔,如此巨大的落差,其中的不甘心,其中的憤恨,足以令人鬱悶的吐血,憋屈的發瘋。我能想象,他為什麼總是想要“反攻大陸”,我更是理解他心心念念要回到大陸的心情。
大好河山“陷落”敵手,如畫社稷改換門庭。勝者為王敗者寇,不提英雄當年勇。換做是誰,怕是都會不甘心就此偃旗息鼓的吧。因此,自1949年之後,他屢屢派兵或特;務襲擾大陸沿海,屢屢派飛機飛臨大陸的領空,著名的黑貓航空隊也由此名聞遐邇,一切為的,還不就是不甘心嗎?還不就是想要再回來嗎?
曾聽一個臺灣朋友說,小時候,他家旁邊住著一些當年跟著蔣氏一同來臺的老兵。他們說的話,他基本上聽不懂,因為他們說的都是自己的鄉音。1975年蔣氏去世的時候,他說,他們哭得很大聲,哭得很傷心。他那時還小,所以不明白。後來長大了,也就能理解了。
我說,是啊,怎麼會不傷心呢。因為連蔣總統都死了,那麼,再也沒有人能帶著他們打回大陸去,他們以為自己這輩子恐怕是再也回不了家鄉了啊!
其實,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時,心裡總免不了感慨萬千。那是一個離亂的時代啊,那個時代的人們,活得多麼身不由己,只能被政治的狂風暴雨裹挾著,風吹浮萍似的,吹到哪裡是哪裡。
去年,買過林青霞出的散文集,也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啊,原來,林美人就是山東去臺老兵的後代,至今還能說上一口頗為地道的山東話。原來,林美人也是眷村的後代啊。也是去年,買了龍;應臺寫的那本在國內被禁的書,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哦,這位現任的臺灣“文化部長”,也是去臺老兵的後代。她的母親是浙江淳安縣人,現在被淹沒在千島湖水下的千年古城淳安,就是她母親離開大陸時,以為很快就會回來的故鄉。
其實,無論是1949年以後的老一代臺灣人,還是他們所繁衍下來的新一代的臺灣人,他們的血液裡,都與大陸有著割不斷的聯絡,不僅僅是血緣上。可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原本讓無數人心心念念思念著的大陸,成了讓現在大部分臺灣人都不願意親近的土地。
這絕對不是我的危言聳聽,這是我在8天裡,親身接觸普通臺灣市民之後的最真切的感觸。臺灣人,並不像我們這裡成天宣傳的那樣,對大陸有著深深的感情。很多很多的臺灣人,其實,都覺得不與大陸(他們稱為“中國”)有過多的接觸比較好。李登;輝,還有陳水;扁這樣曾經極力丟擲“臺;獨”的領導人,都在臺灣民眾心中頗有人望。臺北的街頭,依然可以看見他們當年做“總統”,做臺北市長時的墨寶與題詞。
很多臺灣人的心裡,都已經覺得,臺灣其實就是一個“國”,他們不用靠大陸,也已經過得很好,而且過去的幾十年來,他們都過的不錯,至少比大陸好很多。我不敢說今天的臺灣社會已經達到了當年無數個“李涯”為之奮鬥畢生所要建成的狀態,但,其實,在很多人的臺灣人心裡,這塊小小的土地,恰是讓他們能夠有好